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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随风第(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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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兰院是英宗朝黄夫人的寝居,因其骄横失宠,最终以一截衣带,吊死在横梁之上。至此后,这里便成了内廷之中,幽禁失宠、犯罪妃嫔的冷宫。

    尚隐不是好色之人,内廷众女本就是品衔未满的,所谓冷宫更是形同虚设,这一回倒是派上了用场。乐歌被关在这里,已一月有余,看守她的是她两位故人,吴初人和绮雯。

    大庆年间,她曾关过牢房,和眼下的情形有些相似。有时候呆在里头,很难分辨是白天还是晚上,因为窗户纸暗暗的,若不点烛,什么都看不清。她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原来兜兜转转,竟又回到了原点。

    偶有鸟雀扑棱棱地飞过,总会惹她怔怔凝望。也许只有这些鸟雀,才能展开翅膀,飞出层层宫阙,飞到外头去,看市井、看浮桥、看溪河蜿蜒,流向远方。

    长日无事,乐歌就会想起过往的人和事。父母、兄长、邢鉴、明珠和安柔;奉先殿,还有广弘殿。若不是她执意要报仇,就不会间接害得明珠、张丘惨死。太后瘫了,邢家都死绝了,连申儿都被封为冀州侯,她的仇其实可以算是报了、心愿也已经了了。可奇怪的是,为什么她就殊无喜悦呢?

    那把笛子,她一直收在袖中,嵌着两人名字的诗句,她也经常翻出来看。

    她曾天真地以为,只要搞清楚了自己的心意,就能够忘记仇恨,却未想到除了仇恨,他们之间还横亘着太多太多,日积月累,两人渐行渐远,相望不相亲。就算情深似海,往后的日子,又该何以为继?

    她忽然想起明珠说过一句话:“我们只想寻一处有山有水的地方,那里芳草鲜美,落英缤纷……一辈子慢慢就过去了。

    这样的日子,曾经也是她的希望。可是,她还能有机会吗?

    ※ ※ ※

    白子盈是午后来看乐歌的,因下着雨,她执着一把伞,裙裾上也有了些湿意。自产下尚昂后,她丰腴了,人也白润了许多。

    “本想带着昂儿来见昭仪,可他受了些风寒,怕过人,只能作罢了。”她俩品衔已是一模一样,可白子盈始终改不了口,称她作妹妹。

    “这地方不好,昂儿不该来!”乐歌仰面,透过窗棂,不知望向了何方。

    白子盈瞧她面色不好,好言劝道:“你且忍耐!皇上的怒气是一时一阵的,你在这里的日子不会长久……在他心里,你和我们是不一样的。”

    乐歌闻言一怔,不禁抬头看她。白子盈算不上漂亮,却清秀耐看,如一掬春水,恬淡温和,让人觉着舒服、自然,又可信赖。

    一个强烈的念头,在心里生根发芽,她的手无意中抚过腹部,微微发颤,心情更是忐忑,终于,她鼓起勇气,“扑通”一声跪在白子盈面前:“白姐姐,我求你,我求求你!”

    白子盈哪经得起她这一跪,显是领会错了意思,连忙将乐歌搀扶起来:“能求的我都求过了,可眼下皇上正在气头上……你放心,假以时日,他一定会赦你出去。”

    乐歌定了定心神,她跪在白子盈面前,可一双眼却提防着随时可能走进来的初人和绮雯:“白姐姐,我想出去,求你成全。”她伏跪下去,将脸埋在手掌心里,声音显得很急切。

    “不成!”白子盈终是听明白了她的意思,面色大变:“皇上是绝对不会让你走的!我不能违背他的意思。”

    “白姐姐,求你了!”乐歌鲜少这般求人,头重重磕在金砖地上,一下子额头就全红了。

    “我说不成就不成,你不必再求我!”白子盈想退出来,却被乐歌牢牢拽住了衣袖:“白姐姐!”她的手抚在腰腹上,眼中已有了泪意:“有一桩事,我还没告诉过任何人……我有身了!”

    白子盈一下愣住了,双眼只盯着她的肚皮看,看了很久。

    乐歌抬眸与她对视:“帮我出去!就没有人会和昂儿争,不管是父皇的宠爱还是这锦绣江山,这笔买卖,很值当,白姐姐并不亏!”

    乐歌是入了木兰院以后,才发现自己有身孕的,发现之时,心中又是惊惶又是无措。她知道,以初人的精明和细致,这件事马上就要瞒不住了。

    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从窗口望出去,雕梁玉栋,楼台亭阁,精美好似图画。如此盛景,她却觉得无比的厌倦和疲惫,只想立刻离开,今生今世,再也不要踏进这块地方。

    白子盈听了,面色微沉:“且不说昭仪肚子的孩子尚不知是男还是女,就算是皇子,对我和昂儿来说也无丝毫威胁。”她一瞬不移地看着乐歌:“我的儿子若有做皇帝的命,我当然高兴,可若没有这样的命,我也会教他去做一个称职的臣子和兄弟!昭仪这笔交易,我不想做!也不敢做!另外奉劝昭仪一句:皇上子嗣单薄,若有身了,就该请医正来诊脉,更应该告诉皇上知道。”

    乐歌未料到她会这样说,一下无语。过了一阵,她又抬起头道:“有句话叫‘树欲静而风不止’,白姐姐已为人母,自是疼惜自己的孩子。我的孩子一旦出生,我也就成了娘。天下所有的母亲,都会为自己的孩子筹谋,我和白姐姐都不能免俗。将来,就算你、我不想争,可孩子们心意如何,现在谁都不好说!当今皇上是如何上位的,白姐姐比我更清楚!帝王之家,骨肉相残,一句不争,就可独善其身吗?白姐姐难道愿意看着你的孩子重走他父亲的老路吗?”

    这话一出,白子盈顿时无语。乐歌握住她的手,重又伏拜下来:“求白姐姐成全!求你了!”

    虽是冷宫,可阁内不缺铜镜、妆台,还有一副花梨木制成的双陆棋。白子盈记得在陈留时尚隐的双陆棋玩的极好,两人相博,掷骰子按点行棋,走错一步,便满盘皆输。乐歌紧紧瞧着她的脸色,只觉没有了希望,哀叹了一声,垂下头来。

    不料白子盈忽然执起她的手,郑重其事地说道:“好!我答应你!。”

    乐歌又惊又喜,深吸口气,还来不及说些什么,白子盈就道:“我答应你,并不是为了昂儿,他的人生自有缘法,强求不来。”她微微一顿,又道:“我……我是为了我自己!”

    乐歌“咦”了一声,嘴唇一动,却终究没有问下去。

    白子盈却是笑了,唇角弯弯,神情温柔:“我想你走,走得越远越好,这辈子都不要再回来了。他喜欢你,心里只有你,只要有你在一日,他就再也看不到别的人,包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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