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方有无数士兵举着剑,拿着刀,潮水一般,向帝后冲过来。
第四幅画已经被涂抹得看不清楚。
玉卿急切地想看往下看,却听丰曦道:“后面的画,已被人毁掉了。”
她骇得气喘吁吁,心道:玉山啊玉山,你果真一语成谶。
丰曦指着第一幅画上的女孩子,声若寒江水,“画得像不像你?”
玉卿盯着画中人,似乎被自己浓密的黑发缠住了脖子……震惊以至于骇怕。
丰曦道:“这两幅画卷乃两百多年前一无名氏所画。一幅藏在神机阁,另一幅藏在皇宫密道。你救下雪狮之后,裴然就拿着这卷画轴来找朕。他说,你原本是额间有痣的。他观星相,发觉你来到迦兰城之日,恰好是一切变数的开始。”
“裴然说,你是朕的命中必须之人。朕不愿夺人所爱,何况他是朕的莫逆之交。但现在朕不会再让出分毫。虽然这卷轴上前几幅画都已应验,但朕相信人定胜天。”
丰曦凝视她,良久才用手指摩挲过她的嘴唇。他的指尖,染着薄薄的红。她已咬破了唇瓣。
丰曦抱着她走出外殿,让她半躺在藤椅上,一袭雪色缟素罗裳徐垂在地。
夜渐浓,深蔚苍穹星辉朗朗,月华稀薄。
他望着她,轻声问:“跟了朕,你悔了?”他凤眸噙着几许惆怅,手指梳过她如丝长发。
月光清寒,她手指轻轻抚弄他温软的唇,“不过一幅画而已,”转而,狡黠一笑,“我才不像画中人那样蠢笨,会陪着失势的皇帝等死。我会在亡国之前,早早地逃开。”
她又道:“丰曦,一旦你死了,我不会为你守节,更不会守寡。我会尽快找个比你好千百倍的男人。所以,你最好活得久一点。”
丰曦眸中似含着水墨,睫毛鸦翅般垂下来,修长的指徐徐穿过她的头发:“朕只有你。”
仿佛是怕她没有听清楚,他又重复了一次:“卿卿,朕只有你。”犹如歌咏,又带着叹息。他这些天清减了很多,却凭添几分清逸儒美,如水上玉树。
玉卿拉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惊觉他看似纤长白皙的手指,内里全是坚硬的厚茧。就像他这个人,光鲜夺目的皮囊下,裹着沧桑深沉的心。
她学着小皓的样子,柔滑的脸颊在丰曦掌心里蹭了蹭。
他却僵住了,手心发烫,抱起她朝内殿走去,垂着眸,却不看她:“夜深了,这里凉。”
丰曦把她放在龙榻上,裹好锦衾,他径自去换了件白绢丝的里衣,似是已经沐浴过,带着淡淡的兰芝清香。
他翻身上榻,在她身边躺下,拉过她的手攥住,似是已经睡着了。
玉卿脸色滚烫,尴尬地缩着身子,他不会就打算这样睡吧?
“卿卿,朕还是要改革的。士族已经腐坏成朽木,要是由着他们,大颐朝早晚得烂在这帮人身上。河东这一仗要快,快,千万不许他们再壮大起来。至于贤王,朕虽恼他,但他却是胸怀大才之人。朕要给他一个恰当的位置,既要用尽其才、又不能让他有机会凌驾于朕之上……但若他有心要反,朕绝不饶他……”
龙帐内低语如丝。
玉卿紊乱的心跳渐渐平息,很快就睡去。
丰曦仍攥着她的手,凤眸微熏,默然看一地月华,颧骨泛着蔷薇色的薄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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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帝陵墓封土在即,薛氏残破的尸首得以陪葬皇陵。楚王在囚室中被丰曦那一掌打得昏死过去,两日后,楚王殡天,陪葬皇陵。
最后一批进入皇陵的是景帝豢养的那些娈童们,他们被锁链像穿蚂蚱一样当胸穿过,锁在皇帝玉棺外。
帝陵外的巨大石门落下,外围封上厚厚一层石砖,终于把皇家那些见不得人的淫\秽、肮脏,捂得严严实实。
先帝皇陵封土完毕,丰曦这皇位才算是真正坐踏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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