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亲耳听太医如是说着却还是觉得分外心痛。他重重的叹了口气,点头道:“一切就要倚仗孟大人了。”
几日下来,胤禩虽是得空就握着那两根竹筷,却并未能有多大的进益。直到现在也不过是能让它停在掌中罢了,若是想像以往那样活动,对胤禩而言竟是难如登天。
“刚开始难免有些吃力,慢慢来就是,切莫为了这事着急伤神。”
胤禩听着他的安慰之言,温煦的笑道:“我并不急啊,这两日闲着无事的时候,我也试了试用左手捉笔,倒也并不很难的。反正迟早有好的一日,着急又有何用呢?”
胤禛听了他那句‘迟早有好的一日’,心里不由一痛,却又怕被他看出些什么,连忙低下头去佯装翻着袖口,沉声道:“你说的是,迟早会好的。”
而就在胤禛为了此事忧心忡忡的时候,便见梁九功过来传话说次日一早,御驾便要起驾回京。
“万岁爷命奴才来问问,八爷是否跟着御驾一并回京,在此多将养几日也是好的,孟太医也会一并留下来。”
胤禛刚要开口应下梁九功的话,便听身后的胤禩扬声道:“不必,劳烦公公替我回禀皇阿玛一声,我的伤势已无大碍,明日跟着一并回去便是。”
胤禛颇有些顾虑的看了他一眼,只见胤禩若无其事的冲自己轻轻眨了眨眼,胤禛心下会意,便同梁九功道:“有劳梁公公了,我送送公公。”
“这奴才如何当得起呢,辛苦了四贝勒。”梁九功脸上挂着不多不少的笑意,同胤禛走到外间后,便感到手中多了个沉甸甸的东西。
梁九功老于世故,如何能不明白,他笑眯眯的一抖袖子将那一袋银子敛入怀中,垂首同胤禛道:“四贝勒爷这是?”
胤禛面色如常,不动声色的摒退了左右,才同梁九功低声问道:“这刺客的事儿,皇阿玛不许我们多加干涉,只是若只让皇阿玛一人操心受累,我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梁九功微微一抬眼,觑了一眼胤禛后恭敬道:“四贝勒一片孝心令人动容,只是此事奴才实在是……”
“梁公公,眼下的形势公公莫非还看不明白?八弟这次舍身护驾,在皇阿玛心中的分量自然不可同往日而比,公公服侍皇阿玛一向尽心尽力,自然也想替他老人家分忧吧。”胤禛声音沉稳,负手而立,腰背挺拔,益发显得卓然不群。
梁九功闻言怔了片刻,飞快的向内室扫了一眼,心中思量了片刻后,换上了一副笑脸,低声道:“万岁爷特意吩咐了,回去这一道都要多加侍卫在各人身旁,免得再遇上刺客。”他的声音越发低沉,老谋深算的目光中添了几抹不可告人的神秘,“太子爷是一国储君,自然是重中之重,随行的侍卫也要再比旁人添上一倍有余。”
“索额图呢?”
“四贝勒爷有所不知,”梁九功噙着一抹圆滑的笑意,慢慢说着,“大人那晚上受了惊吓,这几日也不知怎的,许是思虑过多,竟突然病了起来。万岁爷也是格外挂念,特命了一队侍卫今儿个一早先将大人送回京去。说起来万岁爷真是看重索相大人,这侍卫可都是从亲兵里头挑出来的,个个儿是一等一的好手。”
“索相乃是国之栋梁,建树甚多,自然得皇阿玛厚爱。”胤禛微微一哂,颔首道,“如此以后少不得要梁公公受累了,这懂得择木而栖方为明智之选。”
梁九功走后,胤禛转身回了内室,上前问道:“急着回去做什么,回去之后诸事庸扰,哪还有心思好好养病呢?”
“不碍的,在哪儿都是一样,这回京之后必定是有一番变故,便是留在此地心里也不得安生。”胤禩轻轻的叹了口气,若有所思的瞧着白瓷瓶中的那株红梅,似乎可闻到幽香阵阵。这是胤禛今儿个刚拿过来的,他每日总会带来一些外头热闹的颜色。
“刚才四哥同梁九功说了些什么?”
胤禛取过刚才他吃到一半的燕窝,端起来将勺子递给胤禩,慢慢说道:“皇阿玛今儿个一早命人将索额图‘护送回京’了,至于太子这头,一路上的戒备自然也与咱们不同。”
胤禩一点点慢慢吃着燕窝,略一思忖,“我有一事一直想不通透,那天晚上除了我之外,你们众人皆不在皇阿玛身边,如何他就单单疑心上太子?”
“那晚我并非在远处,你走后不久,太子身旁的汤全胜便过来了。他说太子邀我过去说说话,我当时只觉得这事儿透着蹊跷,便推说想起来有些事儿要向皇阿玛回禀,待见过了皇阿玛再去面见太子便是。总归我当时也想去等等你,可是刚一到廊桥处,便遇上了三哥和老七他们几个,说了没两句话便听见皇阿玛的寝宫处乱的不像样子。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却是为时已晚了。”胤禛想起当晚的情形仍是觉得心惊不已,“看你一身是血的倒在地上,可真是吓死我了,当时怎么唤你也没有反映。我当时心里头只想着,只要你能平安,我情愿折寿十载。”
“四哥……”
胤禛重重的吁了口气,轻柔的抚上他的右手摩挲着,幽幽道:“这样的大乱下来,太子连面都没露,等皇阿玛传召他前来时,又单独留他说了些话。皇阿玛一贯精明,这样的事情便是安排的再怎么细密周全,也会有破绽露出,他如何看不明白呢?只是太子想必也是做了破釜沉舟打算了,看到皇阿玛平安无事,他心里头一定是又怒又惊!”
胤禩将勺子扔回了碗中,苦笑道:“太子真是用心良苦,我现在才想起来,皇阿玛先同我说白日里和太子说起了赫舍里皇后的旧事,后来又问起我额娘的忌日,想来太子必定是想方设法的提及到了我。那晚上便是李光地的折子不到,皇阿玛也必定会招我前去。他竟恨我到了如斯地步,只怕将我挫骨扬灰也难解他心头之恨吧。”
胤禛听了将手中的瓷碗重重的往桌上一放,冷笑道:“只怕现如今他心里头已经没空想这些事儿了,单是皇阿玛回京之后要如何发落与他,就够他好好琢磨的了。对阿玛手足都能下这样的毒手,这样的德行可真是极好了!”
胤禩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温声道:“一切都等回京再说吧,全凭皇阿玛发落便是。”
外头寒风萧瑟,这两日竟也已经飘过几次细碎的雪花。俗话说瑞雪兆丰年,然而这个新岁,注定有许多人要过不安稳了。
康熙三十九年腊月十五,众人自德州行宫折返京城。
作者有话要说: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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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嚎叫一声而已T T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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