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海

    夜晚，病房灯光的颜色是那种很温暖的淡黄，可是却无法冲散这一室哀伤的气氛。

    秦邦业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他看着妻子抚着女儿的头发，脸颊，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她泪眼婆娑，却还在不停地轻唤，“小绵……小绵啊，小绵……你醒醒，我是妈妈，是妈妈啊……”

    这情景跟十二年前一模一样，她也是这样抚摸着女儿，不停地呼唤着，直到女儿醒来。

    想到十二年前，秦邦业的心更加疼痛难忍。

    他看着女儿一天天地消瘦，一天天地憔悴……看着她抱着双膝蜷坐在病床上，眼睛空洞无助地睁着，仿佛已将自己和妻子彻彻底底地忘记了。

    面对这样的女儿，他无能为力，他甚至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能把她心中那道伤疤抚平。

    秦邦业哀叹了一声起身，他想出去吸一支烟。

    一声“吱嘎”的关门声后，病房里又恢复了安静，安静地像没有人存在，所以小绵的低吟才能那样清晰地传出……像刚自梦中转醒般，她说话了，“我要去那里，要去……那里……”

    “小绵……小绵，你说什么？你要去哪里？”

    伏在桌子上的诗瑶被这阵急促地说话声惊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她慌张地走到小绵身边，又听到了那些之前小绵说过的话。

    “我要去天堂海，去到那里，找到小晨……姚夜就会原谅我……也会原谅爸爸，我……要去天堂海……”小绵带着一丝隐隐地笑容，说话的口吻平静而笃定。

    “天堂海……天堂海……天堂……”像忽然感触到某种不祥的事情，妈妈把小绵惊慌地揽入怀中，“不行！你不能去……不行！”

    “那里……才是真正的家。”

    “小绵……女儿啊，我是妈妈，我是妈妈啊……我在抱着你啊，你感觉不到吗？那里怎么会是你的家呢？妈妈这里才是你的家啊……小绵，醒醒吧。”

    小绵紧抿着嘴唇又陷入了沉默，妈妈贴着她的耳朵轻声哭诉，一行又一行的泪打湿了她的衣服……

    “小绵，求求你……醒过来，好不好？我累了，妈妈真的很累，已经几天没有休息了……你那么懂事，那么孝顺，怎么忍心让妈妈这么劳累，这么辛苦呢？所以醒过来，好不好？”

    小绵的眼睛轻轻眨了一下，似乎在听妈妈的话……又似乎没有听到……

    “我们是母女，母女连心，所以我知道你一定听得见我的话，听我说小绵……十二年前的事，不是你的错，也不是爸爸的错。当时，你和那个女孩儿被一起送到了医院，我想要先救你，可是你爸爸说，那个女孩儿是因为救你才受伤的，所以应该先救她。我和你爸爸真的真的……已经竭尽全力了。我们之所以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你，是不希望你一生都活在负罪中……不希望你因为这件事而一生难过……如果真的需要为此而偿还什么的话……就让我们做父母的来偿还好了……我们愿意付出所有的一切去换取你一生的幸福……快乐……所以从那个时候起，我和你爸爸就决定用我们一生的时间去工作，去医治病人，用这种方式去感激上天对你的再造之恩，去偿还那个女孩儿因你而失去的生命……其实，我和你爸爸也好想牵着你的手陪你去海边，去逛公园……可是我们不能，那是因为我们觉得那个女孩儿的亲人失去的，我们也应该以这样的方式去偿还……你知道吗？我们很爱你，真的很爱你……每一次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我们的心……其实都是很苦很痛的……”

    诗瑶边擦着自己脸上的泪，边拿出纸巾擦着小绵妈妈脸上的泪，不知何时进来的秦邦业看到了这一幕，也忍不住流下了泪水……

    “小绵，不要这样，好不好？妈妈不能失去你，你是我唯一的女儿，所以我真的不能失去你……听话，回到妈妈这里，求求你，醒过来吧……如果一定要用生命去偿还的话，也不要用你的生命，让我去吧……用我的生命去还吧，小绵……不要再折磨自己了，你听见了吗？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小绵的下巴抵在妈妈的肩头，泪水一点一点在她眼中凝结，晶晶亮亮地，似乎随时都会滑落。

    “小绵，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论你去哪里，妈妈都不会离开你……就算你去天堂海，我也会陪着你，守着你……小绵，妈妈不会离开你的……不会……”

    诗瑶擦干眼泪，扳过小绵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秦小绵，你真的要这样吗？丢弃所有爱你的人去找姚晨吗？你的父母……你的朋友，你统统都不在乎了吗？你怎么可以活的这么自私？怎么可以只想着自己呢？你的父母生你养你……为了你，他们痛苦了十二年，可是现在……你却让他们为你难过流泪……难道这就是你报答他们的方式吗？你要去天堂海，你要为姚晨偿命，你想以此来惩罚自己，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父母，你这样做其实也是在惩罚他们啊！惩罚他们对你爱……难道你要他们陪你一起偿命，陪你一起去天堂海吗？”

    诗瑶冲着小绵大喊，她要骂醒她……彻彻底底地骂醒她，“小绵，你的生命中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明白吗？你还有我们……有爸爸，有妈妈……有朋友，我们在这里，在你的身边……回来，回来我们这里……嗯？”诗瑶悲痛地哭着，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像是大脑中忽然闪过了什么，小绵的目光有了一丝闪动，她的嘴唇微微地颤动着，“不要去那里，你们不要去天堂海……不要……”她低缓地说着，一滴泪滑过她苍白的脸在床单上跌破。

    “小绵……你醒了吗？小绵？”

    听到妈妈低声地呼唤，小绵慢慢地把目光转向她，凝望着她，“妈，你不要去那里，你要活着，你要在我的身边，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小绵……你醒了，真的……醒了？”妈妈再次把她拉入怀中轻抚着她的背，像十二年前一样，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不断催下她的泪。

    “妈，真的……对不起，让你这么辛苦，这么伤心……都是我不好，我不懂事，一点儿也不体谅你和爸爸这么多年来的苦心……原谅我的自私，我的任性吧……我不是一个好女儿……不是……”

    “不要这么说，在妈妈的心里，你一直都是我最懂事，最善良……最听话的女儿，你一直都是。”

    虽然这样一直被妈妈抱着，虽然听到妈妈不停地哭诉着，可是

    -->>(第1/3页)（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