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海

   他抬起头，妹妹的眼睛睁开了，只是一条细微的缝……她的嘴唇轻微地动……

    “小晨……”姚夜的心一阵狂喜，他急忙擦掉腮上的泪，他不想让妹妹看见自己悲伤的样子，“小晨……你醒了，痛不痛？嗯？痛不痛？”

    “哥……”姚晨气若游丝，再不是当初那副活泼的样子。

    “叔叔……”姚夜回头看着叔叔，他兴奋地喊着，“我妹妹醒了……小晨，她醒了……”

    可是他在叔叔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惊喜，他只看到了悲痛……还有，叔叔转身轻拭着眼中的泪……

    他知道那是为什么……可是他就是不相信妹妹会离开他，对！不会的！他的小晨是绝对不会离开他的，她现在不是还在跟自己说话吗？所以，姚夜努力振奋起精神，“小晨……我今天赢了比赛，还发了一个奖杯呢……我跟老师说要拿回来给你看看……你看……”他把一直拿在手里的奖杯举到妹妹眼前，让她看清楚，“这是我获得的第一个奖杯！”

    姚晨的嘴角微微动了动，姚夜知道她是在笑，他把奖杯放在她刚刚抬起的手上……让她触摸到它……

    “哥……”姚晨费力地发出声音，“哥，礼……礼物……足球……”

    礼物？足球？

    姚夜的目光开始快速搜索……他在一个白色的柜子上看到了一个崭新的光亮的足球。他冲过去，把它抱在怀里又回到妹妹的床前。

    姚晨的嘴角又动了动。

    姚夜把那个足球旋转了一圈儿，上面有一个写的歪歪扭扭的“姚”字，他的眼泪一下子又涌了出来，“小晨，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哥，我……好累，好想睡啊……”姚晨的眼睛缓缓地闭上，又缓缓地张开，她的气息更弱了。

    “不要睡，小晨……你不要睡啊……”姚夜绝望地叫喊，他死死地扣住妹妹的手，他不要死神把她带走，他不要任何人把他带走，“小晨，你不要走……不要把我一个人留下……哥哥会孤单，会活不下去的……小晨，我不要你走，不要你离开……你不要睡，你不要睡啊！”他拉着妹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腮上嘶哑地哭嚎。

    “哥……哥哥，你不要哭……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会……一直在你的身边陪着你……我永远都会在你的身边……你不会，不会孤单的……”姚晨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随时都有中断的可能。

    “小晨……”

    姚夜哭着，他把耳朵贴近妹妹的嘴唇，听着她的话，“哥哥……妈妈说……有一个叫……叫天堂海的地方，那里的每一只海鸥……都……都寄宿着一个灵魂……去到那里……去到那里就等于回到了家……哥哥……我们……我们一定可以再见面的，可是……可是在这之前，我们……我们会分开一段时间……你……你要好好照顾爸爸……照顾自己……你要……要好好活着，答应我……答应我，好不好？你会坚强地……活着……”

    姚夜的心像死去了一样，他忽然安静了下来……他垂下手，足球和奖杯同时落在了地上……他失神地看着妹妹，她的上下眼皮逐渐向一起靠拢……

    她说的话，像是在做永恒的诀别……

    小晨为什么要这么说？她要去天堂海了吗？就像妈妈一样，她也要去那个地方了吗？

    不要去……不许去！不许去！

    “不许去……不许去，不许去……不许去……”他大声地喊，疯狂地喊，歇斯底里地喊，“不许去……不许去……把妹妹还给我……还给我！”

    姚夜的喊声惊动了门外的医护人员，他们涌进来，冲散了他和妹妹。

    “你们放开我妹妹，不要碰她，不要碰她……不准碰她……放开！”姚夜哭着喊。

    他试图去阻止，却被叔叔死死拖住，他无法挣开这道枷锁……因他只是个10岁的孩子。

    “小晨，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我会照顾爸爸……我会活下去……我答应你，我都答应你……小晨……”

    白花花地，他看不清任何东西……包括妹妹的脸，她被那堵雪白雪白的墙围住了。

    他知道……那堵墙已经把他和妹妹分开了……他进不去，她也出不来。

    他哀号……泪还是一拨一拨地冲出眼眶。

    他还没来得及跟妹妹说声再见，她便飞走了……化成海鸥永远地飞走了。

    静。

    淹没这昏暗的房间，昏暗的夜。

    “好，小晨，我答应你，我会好好地活下去……坚强地活下去……我保证！” 姚夜最后一次对妹妹说。

    他放开移动病床的扶手，看着妹妹一点一点远离自己……她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走廊尽头……任凭他的眼泪肆无忌惮地流着，也不会再回来。

    我们……我们一定可以再见面的……姚夜在心里不停地重复着妹妹的话，他相信他和妹妹一定会再见面的。

    叔叔把姚夜扶起来，他无力地倒在叔叔怀里。

    “秦医生，那个孩子的爸爸明天一早就会回来，可以让他见女儿最后一面吗？”

    “……这个女孩儿是秦医生的女儿，试问哪个做父亲的不先救自己的女儿啊？先抢救的自然就会活下来啊。”

    姚夜的耳畔响起刚才那两个护士之间的对话。

    “真的啊，那秦医生也太没良心了，听说那个女孩儿是为了救他的女儿才杯汽车撞伤的，他居然还先救自己的女儿……”

    秦医生……秦医生……

    姚夜猛地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这个他刚刚苦苦哀求过的医生……是他，就是他！是他害死小晨的……他才是真正的凶手！

    他挣脱叔叔的怀抱，冲着医生的小腿死命地踹了一脚。

    啊——

    医生痛苦地叫了一声。

    “姚夜，你……”叔叔惊诧地看着他。

    “是他害死我妹妹的！是他害死小晨的！是他！他先救他的女儿，不救我妹妹……是他！就是他！他是凶手！”姚夜指着医生凄厉地叫喊，他恨这个医生，恨死了！

    “姚夜……”叔叔抓住他。

    “是他害死我妹妹的，是他……是他！”

    姚夜拽着医生的衣袖，用力地撕扯。他咬……他踢……他像一头发狂的幼狮冲向他的敌人……是的，他要报仇，他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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