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前，雨夜。
时间将近午夜十二点，天空飘着迷蒙的小雨，淅淅沥沥地。
第二人民医院的正门只开了半扇，猛烈的风时不时便会卷着潮湿的空气通过那半扇门向里面袭来。早春，很少会刮这么硬的风，而今夜……它的肆虐仿佛不是预示着冬天渐行渐远，而是日趋逼近。
大厅的灯只开了三分之一，在黑夜的衬托下，那一束束灯光显得格外耀眼，将一切都照得白花花一片。
大厅里空荡荡地，雨滴拍打玻璃窗的声音也格外尖锐。
可是没过多久，几乎是在钟表上的指针指向十二点的时候，急救通道里忽然传出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接着又响起了悲痛欲绝的哭喊，那声音是一个稚嫩的男孩子的声音：
“放开小晨……她不会死的，她不会死的！求求你们，放开我妹妹，放开她，她不会死的……她刚刚还在跟我说话……她刚刚还在喘气，你们放开她，放开她！不要带她走……不要带她走！求求你们了，不要带她走……”
那个看起来10岁左右的小男孩儿死死地拖住移动病床的扶手，他泪流满面地乞求着医护人员，“求求你们了，救救我妹妹吧，救救她吧，她不会死的……她只有八岁啊……叔叔……”他抱住医生的小腿，跪在他面前，“叔叔……你能救救她吗？请你……请你救救我的妹妹，好不好？求求你了……”
小男孩儿的眼泪不知疲倦地一波一波从眼眶冲出，他用一只手不停地擦着，另一只手还紧紧地抓着医生的腿，好像这条腿是救他妹妹的最后的希望。
移动病床停了下来，急救通道又恢复了安静。医生低头看着脚边正仰头乞求着自己的小男孩儿，那是一张很俊秀的脸，只是被泪水和鼻涕搓蹭得有些脏乱。
医生看着小男孩儿一次又一次地睁大了眼睛想要阻止眼泪流出，可是每一次他都失败了……那种眼神无助，害怕而又绝望。
小男孩儿在等待着医生的话，他在等待着医生最后的宣判……他的身体瑟瑟地抖动着，像一片在风雨中摇摇欲坠的树叶。
可是要怎么说呢？他的妹妹躺在病床上，雪亮雪亮的白布单掩着她的脸。她已经去了另外一个世界。这句话，要我怎么说出口呢？医生几次张开嘴又合上……他不忍心去剥开那颗稚嫩的心，然后强行把“生离死别”四个字塞进去。
那个小男孩的心已经有了裂缝，何忍又在上面狠狠地在插上一刀呢？
医生的眼睛已被蒙上了一层水气。
“叔叔……叔叔……”小男孩儿继续摇晃着医生的腿，声音干哑，“叔叔……你刚刚不是说我妹妹失血过多吗？我们是亲兄妹，我们的血型是一样的……所以，抽我的血给她吧，抽多少都行……求求你，不要把她带走……求求你了，我有血……我有好多血，抽我的，抽我的……”小男孩儿说着撸起衣袖，露出纤细的胳膊。
阴凉的风不断冲进大厅，灌入急救通道，灯光也被风吹得有些摇晃。
医生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几个年轻的护士也掩面啜泣。
他们看过无数的生离死别，却没有一次像这样悲惨。那个死去的小女孩儿只有八岁，而眼前这个跪着的小男孩儿也不过十岁而已。
“叔叔……行吗？你能答应我吗？不要带我的妹妹走……”小男孩儿还在等着医生答应他，给他最后一丝希望……虽然结局已经注定。
医生似乎真的没有办法了，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看着站在小男孩儿身边的那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
他是小男孩儿的叔叔。
“姚夜啊……”小男孩儿的叔叔在他身后蹲下，他眼中含泪，轻抚着小男孩儿的背，按抚着他，“姚夜啊，听话……让妹妹安心地去吧，让她去陪妈妈，好不好？姚夜，你长大了，听话……让妹妹安心地去吧，嗯？”
“不！”那个叫姚夜的小男孩儿摇着头，他拼命地摇着头，似乎怕医护人员再次推动病床似的，他猛地抓住床的扶手，警觉地看着医护人员还有叔叔，“小晨不会死的……不会！我们今天中午约好的，如果我赢了今天的比赛，她就会送我一份礼物……小晨跟我约好的，我妹妹从不食言的，从不！”
因为下午要跟兄弟学校进行一场足球比赛，所以中午的时候，姚夜特地跑到妹妹的班级告诉她这件事，顺便交待她几句放学之后早点儿回家，路上注意安全之类的话。
“嗯！我知道了……你用心踢球，不用为我担心，我会早点儿回家的……”姚晨眯着眼睛点头，她一向很听哥哥的话。
“比赛结束之后我就回家，在家里等我。”
“知道了，哥……”姚晨拉住哥哥的手神秘兮兮地眨着眼睛，“如果你赢了比赛，嗯……我就送你一件礼物。”
“礼物？什么礼物？”姚夜的眼睛一亮。
“现在不能告诉你，你回来就知道了……呵呵……不过，你一定要赢了这场比赛啊，输了就没有喽。”话虽这么说，可是姚晨的心里却相信哥哥是一定会赢得，因为他到现在为止从来没有输过。
“好啊，就这么说定了。”姚夜像男子汉一样握住右拳朝自己的左胸膛捶了两拳。
“嗯！说定了！”姚晨快乐地答应，“我在家里等你！”
下午，姚夜踢完比赛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家，他赢了比赛，兴高采烈地握着金灿灿地奖杯，他要拿给妹妹看，这是他赢得的第一个奖杯。
可是他打开门，家中却空无一人。不久……电话铃突兀地响起，是学校打来的，“赶紧通知你的父母去医院，你妹妹出车祸了……”
“姚夜啊……”叔叔哽咽着，他吸了几下鼻子才能对他讲话，“你是哥哥，所以你一定要比妹妹坚强，懂吗？你这样，小晨……小晨她怎么会安心离开呢？”
姚夜听了叔叔的话睁大了眼睛，泪荧荧闪闪，他无法相信无法接受地摇着头，转头又看向医生……恐惧绝望地看着他，然后颤颤巍巍地开口，“没有办法了，对不对？真的……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我妹妹……她……她真的死了吗？”
医生弯下腰抚着姚夜的头，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他……他的泪落在姚夜的脸上，手一遍又一遍地抚着他的头……
“对不起，孩子……”他说。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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