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传栏里又换了一批新的海报。
校际杯足球比赛半决赛的宣传画赫然地贴在里面，小绵的心沉沉地，像被什么重物用力地向下拉扯。她还是没有办法不去想诗瑶的事，大脑中不住地窜出昨天晚上诗瑶对自己所讲的话。她凝神思考，眼睛虽然看着前面，却只呆呆地盯着某一个点……她一步一步缓缓地挪动着脚下的步子，浑然不知已经走到了柏油马路的中央。
嘀——嘀——
两声长长地鸣笛声在静谧的校园中突兀的响起，急促。
黑色小轿车的挡风玻璃反射着春天的灿然的阳光，刺眼。
小绵举起一只手遮掩那束刺眼的白光，可是眼前却忽然之间变得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看不见……耳边，还传来一阵嗡嗡地鸣响……
心跳又开始莫名地加速……这种感觉……
周遭的一切瞬间又变得清晰起来……
好多人……好多高楼大厦……好多车……
一个声音，又是那个稚嫩又熟悉的声音，“足球，我的足球……”
小绵的胸口像被不断撕扯一般地痛，她用手捂住耳朵，用力地捂住……可是还会听见，而且更加地清楚，像……像是曾经经历过一样……真实。
她感觉到自己的腿像失控了一样跟着那个足球跑，身前身后全都是车，全都是反射着刺眼光芒的挡风玻璃。
她恐惧……害怕……惊惶……
她浑身颤抖着大喊：“爸爸！爸爸！”
却听不到任何的回应，只有尖锐的汽车的鸣笛声。
“你快回来，小心啊！不要……小心！”
是谁！究竟是谁？小绵回头，依旧看不清她的脸……下一秒，她的身体被一股冲力推倒，这个人重重地摔在了道牙上……头好痛！全身上下都痛！
她拼命地想爬起来……她看到了那个足球，那个只要她稍微用点力爬过去就可以拿到的足球。
“给我……”她伸出手，手上……一片粘糊糊的鲜红。
不远处……还有一滩鲜红，在阳光下反射着令人惊恐不已的红色的光芒。小绵的意识渐渐变得恍惚起来，她的手被隐隐地触碰了一下……她很费力的转过头，眼中模糊一片……只听见了一阵微弱地呻吟，“我的……我的……”
不久，那个声音便被警车和救护车的鸣笛声淹没了。
“小绵……小绵？”有人不停地呼唤着。
小绵的意识渐渐清醒，可是肩头却还在轻颤，她抬头迎上了一道温和的目光，“社长……”
蒋俊叹了口气，轻轻握着小绵冷得几乎没有温度的手，向她传递着温暖。似乎怕再次吓到她似的，声音放得很低很低，“你怎么了？”
小绵的脸苍白的似乎失去了生气，她咬着青紫的薄唇，无力地垂着头，有两滴晶莹的泪从她的眼角渗出。
那辆黑色小轿车的司机站在小绵的身边不解地看着她，还好没有开得太快，还好及时看到她，还好没有撞到她……可是她为什么像是受到很大的伤害似的瘫坐在地上无法动弹，而且还不停地流着眼泪呢？
“同学，你没事吧？”司机好心询问，“用不用去医院啊？”
小绵失神地晃了两下脑袋。
蒋俊轻抚了两下她的头发起身对司机说，“没什么，我想她可能是被吓到了。”
“哦……没事就好，那我就放心了。”司机点了点头。
文学社里，阳光暖人。
蒋俊冲了一杯咖啡放到小绵手中，然后在她的身旁坐下，静静地看着她。
小绵的脸色渐渐恢复了红润，嘴唇也有了血色，但肩膀还是很无力的垂着。
本来，从博文楼出来之后蒋俊是想去足球社看看那个一夜没有归寝的弟弟，可是刚穿过中央广场，他就看见柏油马路上围了一群人，旁边还停了一辆黑色的小轿车，他的心莫名地震动了一下，就推开人群走了进去。
瘫坐在当中的那个人是小绵，她全身颤动，目光呆凝，神情僵硬地像一个蜡人，仿佛只有那轻微地呼吸声还能说明她活着……
蒋俊沉思了片刻，“好点了吗？”
小绵转头看着蒋俊，微微地点了点头。
“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小绵抿着嘴无法开口。其实，她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甚至连真实和幻像都没有办法分清，她只知道同样的梦，同样的画面已经出现过不止一次了。
她隐隐约约感觉得到那场幻象中发生的车祸是真实存在的……那鲜红鲜红的血像是一张死亡的宣判令，令人恐惧，心慌……
而车祸中那张她始终都无法看清的脸更让她不安……她既想看清，又怕看清……
还有那个足球……那个写着“姚”字的足球……
“小绵！”
“啊？”她惊慌回神。
蒋俊担心地看着她，“你……还好吗？”
“嗯……没什么。”小绵晃头，“我刚刚走路的时候在想事情，没有看到那辆车，被……被吓到了。”
她想还是不要告诉蒋俊了。
“想事情？在想诗瑶的事情吧。”
“嗯，你都知道了？”
蒋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蒋齐学长也知道这件事了吧？”
“嗯，所以那小子昨晚没有回来，在足球社呆了一宿。”
“一宿？”
“是啊……”蒋俊带着某种特殊的意味轻笑着，“所以刚才，我本打算去足球社看看还能不能收个全尸。”
“啊？你……你说什么？”小绵一脸愕然。
“呵呵……”蒋俊开心地笑了起来，“刚才你不是被吓到了吗？本来是想讲个笑话逗你开心的，结果又把你吓到了……看来我的笑话讲得有点儿冷啊。”
看着蒋俊飞扬的眉宇，小绵气恼的揪起了嘴，“这种事怎么好开玩笑？”
“不过……”蒋俊敛起笑脸，“那小子……我还是第一次看他这样。”
草地喷洒器播散着一簇一簇的水花，在阳光下泛着晶莹剔透的光芒，枯黄许久的草地自酣睡中转醒，静静地等待着又一次复苏。
春天，原本就是一个暗藏着无限生机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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