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海

    天空被浮云遮得严严实实地，没有露出一点蓝色的光彩，似乎快要下雨了。

    联大文学社里，小绵持着蒋俊交给自己的数码相机不停地在周围的实物上截取着图片，一边拍还一边说着话，“蒋齐学长要我一定给他拍的帅气一点，漂亮一点，可是我没有学过摄影，真担心拍不好的话他会生气，社长……他会生气吗？”

    蒋俊站在窗边吸着烟，他在想昨天捡到的那个写着“姚”字的足球的事情，还有那个神情冷淡的青年，所以没有听到小绵讲得话。

    喀嚓——

    对着沉默不语的蒋俊，小绵按下了按钮。

    “其实，我应该谢谢你，你跟我说的话，以前从来都没有人跟我说过……”小绵一想到昨天早上起来在枕边发现的那一听可口可乐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暖在荡漾，“以后……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生活了。”

    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生活？蒋俊转过头看着小绵，是要忘记那个人吗？不再等待了吗？

    “可是，我还是想要等那个人回来……”小绵放下数码相机，背贴着墙壁，仿佛沉入冥想了一般轻声说着，“社长，你知道海的那头是很远的地方吧！可是对于我而言，即使很远也没有关系，只要有船从那边驶来，我就知道那边并不远，越过海的尽头就可以看见新的世界，所以……我并不失望，以后每天也都会怀着希望去等待，等待我的船回来……我相信他会回来，或许还在回来的路上，或许下一秒就会出现。”她晶莹的眼睛里斟满了泪花。

    蒋俊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他眼前又闪过前几天小绵蜷缩在角落里无望的哭泣的画面，暗淡的灯光下瑟瑟发抖的身体。

    一等四年，再等四年，人生中屈指可数的几个四年，你都要这样度过吗？

    “……或许还在回来的路上，或许下一秒就会出现……”

    蒋俊的神经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击了一下：那个破旧的足球，那个模糊不清的“姚”字，还有那双仿佛看穿人世炎凉的眼睛一股脑儿闯进了他的意识，一瞬间又开始重叠。

    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吗？一种奇怪而强烈的预感一下比一下更沉重地敲打着他的心脏。

    “小绵，你有那个人的照片吗？给我看看吧，我真的很好奇究竟是怎样一个男生会让秦小绵这么痴情……”蒋俊故作开怀地说。

    “我没有他的照片。”小绵的声音像寒夜里随风飘散的小雨一样，让人觉得凄凉。

    “这样啊……”再一次感觉到小绵身上传出的失落，蒋俊的心一阵痛，呷了一口口水，“那……记得下次见面时一定要先拍照啊，知道吗？需要的话可以找我，我拍照技术可是专业水平的噢，有证书为证。”

    小绵的嘴轻轻地牵动了一下。

    “所以……我并不失望，我每天都会怀着希望等待，等待我的船回来……”

    蒋俊把小绵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输进自己的心底，他忍不住去想：岁月像钝器一样，已经在她的世界，磨出一道深红深红地伤痕……即使那个人出现，那道伤痕也未必会愈合吧？

    水红色的屋顶，青色的外墙，明亮的玻璃……经过一夜小雨的洗涤，颜色更加鲜明，就像一个季节的符号，跨过这个符号依稀还可以看到曾经在这里升起的袅袅青烟，那便是妈妈的味道。

    可是现在，她在哪里呢？

    姚夜望了一眼天空，那里就是答案。

    这座坐落于半山腰的二层小楼是爸爸留给自己的唯一财产，其他的在他宣布破产时已经全部被银行没收了。这里是姚夜记忆的源头，在这里，他度过了人生中最快乐的几年，那时的家里虽然不是很有钱，虽然这座小楼是一家人仅有的财产，可是却有爸爸，妈妈，妹妹……

    现在，一切又回到最初。

    怎么能算是回到最初呢？因为，这里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一张……两张……三张，三张黑白照片依次摆在架子上，笑脸还是那么清晰，却隔着生与死的界限，摸不着，触不到，却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一种悲伤拉扯着心脏，硬生生地……疼！

    “小晨……”姚夜拿起最边上的妹妹的照片，“小晨，很想哥哥吧？很想跟哥哥见面对不对？所以，昨天晚上又来到我的梦里了？放心，哥哥不是答应你了吗？会好好活着，会……好好照顾自己，所以，你不要担心。”

    姚夜轻吻着照片，泪水在照片上弹了一下，破碎，打破这里十年的消沉。

    “明天，我要工作了，是在一所大学做妈最拿手的风味炒饭，妈……一定要保佑我啊，我做得还是很不熟练，不知道会不会被人家赶出来，还有爸也是，一定要保佑我啊。”姚夜看着另外两张照片，艰涩地笑着。

    明明还在呼吸，可是身体却感觉不到一丝从外界传入的温度。

    姚夜知道，岁月的轮回还在踏着人世无常继续向前飞转，而他活着的唯一的幸福与希望……

    “我答应你……我会遵守约定，在这座城市最好的大学……和你见面。”

    窗外的叶子依着季节的轨迹，正在变黄。

    翻山越岭，跋山涉水！

    诗瑶耳边不住地响起这八个字。她就不明白，城市规划局干吗非得把大学城分成南北两个部分，害得她花了将近两个半小时的时间才从最南面的联大“杀”到最北面的民大。

    诗瑶一屁股坐在民大校门口理石台阶上，用力捏捶着有些酸麻的腿。

    不过很快她便忘记了累，更确切一点说是被吓呆了。

    这是来到侏罗纪公园了吗？

    当看到身边走过的清一色的“心宽体胖”的民大男女学生时，诗瑶忍不住怀疑起来。早就听说民大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富的冒油儿的学校之一。果然如此，学生们一个个“富态”的形象足以证明一切，再虑及自己，咳！富人与穷人的差距如此鲜明！她一边感叹一边站起来慢悠悠地晃进民大。

    在走过一排“校际冠军舍我其谁”的海报和标语之后，诗瑶突然被几声尖叫吸引着向前面的一个岔口快速走了过去，只是刚转过弯，她便狠狠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啊——

    本来在大学校园里听到女生疯狂的尖叫声是一件非常浪漫和可爱的事，不过当看到眼下的场面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诗瑶憋得几乎快断气了才忍住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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