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驾崩后举国服丧,按理新皇作为亲子得守孝三年,但国不可一日无君,新皇若真守孝三年谁来举行朝会处理国事,所以历来皇帝服丧都有以月代年的说法,即一月算作一年,三个月后便可服除。
九王爷登基后举行封后大典,封九王妃陶氏为皇后,母仪天下。府中姬妾尽接到宫中,晋赏品阶充实内廷。饶是如此偌大的内廷还是显得空虚,于是两位太后决定入秋甄选官宦人家适龄女子入宫,以为嫔妃。
为了伺候这些即将要进宫的妃嫔,宫中会再选一批宫人入宫,同时以旧换新,放出一批宫人。
内侍监的人到各殿各处登记要出宫人的名单。
玲珑伤好后搬回大家一起住的厢房,众人皆以为有了这回救主的功绩,李太后看她定会与从前不同,一时不少小宫女巴结上来,口口声声叫她“玲珑姐姐”,管事姑姑对她也比以往客气,尤以香寮管事朱姑姑最为殷勤,每次见到玲珑都她的脸上都笑开花,拉着玲珑问东问西,生怕别人不知玲珑是从香寮出去的。
白檀见此更恼玲珑,连白兰也忍不住说一两句酸话。
“再过两年,兴许娘娘信她还比我多些。”玲珑经过时她如此对白檀耳语,音调却是玲珑能听到的。
白兰对玲珑微微一笑,带着一点点挑衅。这种挑拨离间白兰再使得精妙些,恐怕再过十年也没人能撼动她在惠妃身边的地位。
恰巧有小宫女来传话,说太后娘娘喊玲珑过去一趟,白檀冷哼一声,白兰脸上不大自在看向别处,玲珑理了理衣裙去正殿。
她低着头进去,抬眼见李太后手边放着内侍监的花名册,还有香寮新制的胭脂香粉之类。李太后正一样样地试用看成色,云清在她身后奉茶,玲珑行礼问安。
“你的伤可大好了?”李太后悠然问道。
“托娘娘的福,奴婢已无大碍。”
李太后含笑点点头,拿起一个影青瓷碟子里面装着胭脂,用指甲挑起一点嗅了嗅。她面前有十几只这样的碟子,每一样她都或抹或拈看了一遍。
却不理玲珑,像玲珑从未进来过一样。玲珑直觉脚下发麻。
终于她把每样的试了一回,才抬头看玲珑道:“你在我身边这两年越发历练得沉稳了。”
其实她看见那花名册就心慌了,只是面上功夫修炼得深了些,虽然心里哭面上强作不出笑,但起码能维持基本镇定。
便道:“是娘娘教导有方,玲珑得娘娘提点才有今日。”
李太后慵懒靠着引枕,儿子当了皇帝后她比从前更雍容有气度了,行事也不再像从前那样刻意低调,而是开合有度。但玲珑知道,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面前这位娘娘从未变过,记得养伤初醒听闻她亲手杀了一个追兵时,玲珑当真被她的狠戾吓到。
此时她却语气轻柔对玲珑道:“好孩子,当日在含象殿你为救哀家伤了自己,今日哀家就为你改名为白芨,从此吃穿用度皆和白兰她们四人相同可好?”
在漪澜殿改了名,就意味着成为她的心腹,现在面前这位已经是太后了,若成为她的心腹,将来真是比一般嫔妃还得尊重些。
玲珑的手抖了一下,又被她自己握住,福身辞谢道:“谢娘娘恩典,奴婢才疏学浅心无大志担不得此重任,望娘娘三思。”
“是么,才疏学浅心无大志?可哀家瞧着你的胆子倒大得很呐!”李太后随手一挥,手腕上的镯子叮当作响,那本花名册滑落到玲珑面前。翻开那一页,正好写着玲珑的名字。
漪澜殿的名单总要送到云清手中,玲珑知道迟早有这么一日。
“哀家告诉过你,你的出息全都是我给的。可你在哀家身边都想着什么,日日盘算着离开漪澜殿离开皇宫。难道你入宫时教导礼仪的姑姑没有教过你忠心侍主心无旁骛!”
尽管她没有背叛陷害过李太后,但玲珑此番作为在宫中并不比白眼狼好多少。与之前勾引皇帝最后离开的白术相比,虽动机不同,但都辜负了主人的恩宠与信任。
玲珑立刻跪下磕头,声音颤抖道:“求娘娘饶了奴婢,求娘娘饶了奴婢!看在奴婢曾舍身救娘娘的份上……”
“住口!”云清喝道:“你还敢说,难道还想邀功胁主不成!”
玲珑闭口不言,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就像最初她求着惠妃收养小公主的样子,今天她一样求着李太后饶恕她。
过了一会儿,李太后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为何想出宫?”
“奴婢……奴婢本不想进宫的,此生惟愿孝敬父母在家中平平淡淡过一辈子,进宫前曾告诉母亲,一定想法子出宫回家团聚……”
云清自己对李太后忠心,也容不得别人对其有二心。李太后想把玲珑调到身边时,她就曾对玲珑各方敲打。说实话,玲珑在李太后的贴身丫鬟中并不算出挑的,但贵在性子收敛够谨慎,云清和惠妃都以为绮公主便是玲珑的软肋,对玲珑只需拿住这一点,可如今才发现她另有所想,怎能不恼怒。
云清冷笑道:“不想进宫却进了宫的人多得是,何止你一人,何必这样惺惺作态。原来你以往的老实安分都是装出来的,骨子里原最不安分的就是你。”
玲珑缩在地上,云清眼中顿显杀机,既然起了离心也用不着再留下,漪澜殿从不留无用之人,没想到李太后却看着云清摇了摇头。
她对玲珑道:“我漪澜殿并不是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皇宫亦然。既然你有胆在名册写上自己的名字,就该知道哀家不会轻易放你出去,即便是这样,你也要出去么?”
玲珑坚决道:“奴婢想出宫去,求娘娘成全。”
李太后道:“好,云清去把东西拿来。”云清去里间端了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壶酒和酒杯,放在玲珑面前。
“你在哀家身边这些年知道得太多,哀家可以放你出去,但你需喝下这壶酒,从此以后你将再也不能说话,我知道你能写字,会让人挑断你的手筋,让你以后再也不能拿笔,若是这样你还想出去,哀家就依了你。”温柔的语调说出的却是残酷的花语。
冷汗从玲珑的额头滑下,要出宫是要付出代价的。以变成半个废人来换取后半身所求的平淡究竟值不值得,她问自己。
她有她的执着与渴望,最终为她作出了决定。
“谢娘娘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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