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五月十三,烟霞山,妙翠观内
穿过带天井的院子,刚进正殿门,抱着娃娃的宋娘子和提着礼物的宋懋睿就对坐在正堂椅子上的静月躬身一礼,静月面无表情地受了,淡淡道:“不必多礼。宋娘子随我来吧。宋账房在此稍待片刻。明霞,奉茶。”说罢,没容宋懋睿置喙,径直转到后堂。
宋娘子看看自家夫君,刚想说些什么,后堂一声唤:“宋娘子……”宋懋睿忙道:“你快去,快去,莫让仙姑久等,我在这等候无妨。”宋娘子给了他一个歉意的眼神,急急往后堂去了。
后堂有个角门,静月就立在门边,看见宋娘子出现,转身往外走。出得只简单供奉着太上老君牌位的正殿,后面是个宽敞利落的院子。西尽头是一排四间瓦房,东隅则是一片菜圃,种着满垄花花绿绿的植物。
静月走到那排瓦房左数第二间前,推门而入,宋娘子紧随其后。这是一间大概两丈见方的屋子,四白落地,墙上无任何字画或装饰。地面铺的是整齐的一尺长、四指宽的青砖。
屋中间搁着一个方圆三尺的大木盆,边上搭着白色布巾,木盆旁边立着两张小杌。正对门墙上是两扇紧闭的直棂青色小窗,左手靠墙放着一张软榻,上面除一小布包外再无其余赘物。
“把娃儿放到榻上,解开她的衣裳。”静月走到榻边,一边摊开其上的布包,一边吩咐宋娘子。现时是五月时节,气温宜人,倒不用担心娃儿着凉。宋娘子把慈心衣襟拉开,露出胸及肚子。
“全解开,不穿衣裳。”静月拈起一根三寸长,发丝粗细的针,在手里转了转,补充道:“等会儿,我给她刺穴,她若乱动,你仔细捉紧了。”
慈心从被剥得光溜溜的,到静月手中长针刺落,一直表现得很淡定:不就是做个针灸治疗嘛,而且静月手法娴熟,针刺进皮肤的时候只有一点点痛,完全是可以忍受范围啦。
但在旁边两人看来,这情况太诡异了:十几根银针扎在这么娇嫩的娃娃身上,这娃儿竟然一声不吭,眼珠子还滴溜溜乱转!
“仙姑,你看,……你看,这娃儿是不是,是不是感觉不到疼啊?”宋娘子看着被扎成刺猬的慈心,半是心疼半是担忧地问。
不是,不是,她会疼!慈心反应过来,刚想装装哭,突然右手小指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哇哇哇哇……”这回慈心不用装了,真疼啊!十指连心,静月,你也太狠了,扎那么深!慈心哇哇大哭着,抗议静月不“人道”的试探!
“没事儿,很正常。”静月手里的活计一点不停,继续扎针。直到仰躺着的小人儿身上,包括四肢,都满满插着明晃晃的银针后,静月才停手,道:“看着她,别让她乱动。”说罢起身出门,还不忘反身把门掩好。
“乖心儿,睡一觉就不疼了,睡吧,睡吧。”宋娘子轻轻哼起小调,看着女儿闭上眼睛后,眼角滚落的一串泪珠,不禁声音一哽,抬手轻轻拭去,轻喃:“乖乖,希望经此一遭,你能平安康健!”
一刻钟,两刻钟?慈心才觉得自己刚入睡,静月就回来了。把针都起出后,静月让宋娘子把慈心翻过来,然后俯趴的慈心,又变成了刺猬。这回静月没走,坐在榻边闭目养神。
宋娘子想说些什么,看到静月冷峻的面容,又闭嘴不语了。一时,屋子里静悄悄的,只闻外面啾啾的鸟鸣。
“宋娘子,伸手,我给你把个脉。”静月突然打破静谧开口。
“啊?好!有劳仙姑!”宋娘子惊喜地伸出右手。静月轻轻搭上,须臾,放开,面无表情道:“肾阳不足,脾虚血虚,宫寒之症。”
“仙姑,我,我这症有治么?”
“以后每月初一,你来妙翠观喝一剂汤药,三年后你自可有自己的孩儿。”
“多谢仙姑,多谢仙姑!”宋娘子站起来,便要盈盈下拜。静月轻轻一拂衣袖,宋娘子就拜不下去了。
“无需言谢,我只希望妙翠观以后还是清净之地。”
宋娘子一愣,随即明白,她举起右手,郑重发誓:“我,宋张惠娘,绝不会把仙姑给我,及我儿慈心,治病的事泄露出去,如违此誓,天打雷劈,鬼神共诛!”
静月看着宋娘子肃然之容,微一颔首,又闭目不语了。趴着的慈心看不清宋娘子此刻表情,可想一定是又喜又忧罢。
这时屋外有人敲门,“进来。”静月开口。明霞提着一桶泛着氤氲白烟的药汁入来,她先把搭在木盆沿的布巾放到边上杌子上,才小心向盆里注入碧绿的汁水。
“宋娘子到前堂等待吧。”静月道。“是,仙姑,有劳仙姑。乖心儿,乖乖听仙姑的。”宋娘子摸了摸慈心的光头,不舍地出门了。
明霞倒完药汁,放下桶,走到榻边。静月已经拔下了慈心身上的银针,正把她轻轻翻过来。明霞刚想伸手去抱慈心,静月摆摆手,道:“把针收拾一下。”
然后她亲自托起慈心,向木盆走去。待坐到杌子上,静月把慈心放在膝上,腾出一手,试了试水温,然后轻托着小人儿的脖子,把小人儿胸口以下的部分都浸到碧绿的药水中。
刚才针灸的时候,慈心就感到身上一阵阵酸沉,静月收针以后,这种感觉也没得到舒缓。这时突然泡到药香袅袅的水中,慈心第一感觉就是:好舒服啊!四肢百骸好像有什么东西往外涌动。
明霞这时已经收拾好针包过来了,当她看到盆里娃儿白皙的脖子上冒出的墨黑小珠儿时,不由讶道:“这娃儿身上怎带这么重的毒?”
“在娘胎里就被下了毒,刚生下还吃了假死药,呵,还是我制的假死药。”静月用布巾沾了水,轻轻擦拭慈心脖项,白色的布巾一下就染了墨色。
“小姐,我来吧。”明霞在另外一张杌子坐下,接过静月手里的布巾。慈心闭起眼,装睡,省得被这对主仆发现自己在认真听她们的对答。
“轻点,这娃儿可真能睡。……明霞,我制的假死药,外面卖多少银钱一颗?”静月看着慈心阖上的眼问。
“现时的价钱,奴婢也不太清楚。前些年,五千两一颗也没处买去,都在阁主手里攥着呢。能拿到您制的假死药的,阁主那都有数可查……小姐?”明霞放低声音,轻轻答道。静月又无语,屋里一片静谧,只剩明霞搅动药汁的细微水声。
“我方才应了宋娘子,她每月初一会来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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