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如这辈子魔障重重,对什么都不肯放手,丈夫、儿子、女儿、亲情、爱情、地位,到最后,她什么都没抓住,退而求次,只想要儿子、女儿,可那个时候,已经来不及让她反悔。卿婷不明白这种人,明明知道这世上没有两全的事情,却还在痴心妄想,明明已经决定牺牲一部分换取另一部分,可总不知足,想什么都要,又想把当年的事全然抹去,自己做个完美无缺的大善人。这样的人弱点太多,不怪别人给她下陷阱,她自个赶着往里面跳,拦都拦不住。
卿婷和兰馨下着围棋,卿婷执黑,兰馨执白。卿婷神情淡然中透着威严,兰馨屏气凝息,秀眉紧蹙,手里捏着一粒白子,正在苦思冥想之中。
“围棋是圣贤留下的至宝,求的是修生养心,而不在于胜负。昔日谢安执子下棋,看过谢玄捷报亦可不动声色,并非装模作样,而是心不净者,参不透这围棋中的奥秘,既不大喜也不大悲,既不大怒也不大哀,永远心澄神净,方可运筹帷幄,胜不会得意忘形,败也可东山再起,谢安精通棋道,已得其味。”卿婷见兰馨太过执意输赢,便开口说道,兰馨跟她一段时日后,也清楚她的性情,所以不用苦心积虑求败,意欲求胜之心反而过了。
兰馨捏着棋子,两只手指不停地在棋子上摩挲,听卿婷这么说,便放下棋子,笑道:“多谢皇额娘教诲,女儿受教了。”
“不急着这么说,这副棋你拿回去,没事自己多琢磨琢磨,下棋,执着输赢,便失却棋道的真谛,因小失大。”
卿婷的这副棋是唐代留下的犀角象牙制成的珍品,与常见的扁平棋子不同,两面微微鼓起,是她收藏的棋具古董之一,宫中多数人都知道,皇后深喜这副围棋,今日她能将这副棋送给兰馨,可见她对兰馨颇为看重。
兰馨起身谢皇后赏赐,并笑着说:“皇额娘既然把这么珍贵的围棋给兰儿,大可放心,兰儿绝对不辜负皇额娘一番心意,更不会糟蹋这么好的东西。”
卿婷端起宋代汝窑菩提杯,细细抿了一口,待口中茶香散尽,才说:“日后嫁妆里也多了件宝贝。”她的语气淡然,轻描淡写间说的兰馨面红耳赤。
兰馨低着头,玩着衣角,一言不发。
卿婷浅浅一笑,这次硕王府没和兰馨牵扯上关系,让她神清气爽,看看现在纯妃那副难堪难过的样子,这还只是有些风声,要是兰馨和皓祯被指名道姓拴在一起,坤宁宫要比如今乌云密布的翊坤宫更为惨淡,而乾隆那渣,竟然对四格格不待见,想必觉得看到四格格就忆起自己的尴尬事,这有点出乎卿婷的意料,继而想到乾隆就是这幅德行,亏四格格还是亲女,换了兰馨这个养女,毫无疑问会更惨。“不逗本宫的兰儿了。崔嬷嬷,把这棋具收好,日后本宫会陆陆续续让你收些东西,省得到眼前再手忙脚乱。来,兰儿,咱们娘俩换了衣服,到院里练箭去。”
“嗻。”兰馨自然不会拒绝。
卿婷招过小东子,吩咐道:“去叫人立起箭靶,到内务府都虞司给本宫要两张弓,几袋箭来。”
众人连忙去取了皇后素日所用的翡翠扳指,又挑了个小一些的翡翠扳指给兰馨,去都虞司取弓和箭的也忙去都虞司,服侍卿婷和兰馨换衣服也连忙取衣服伺候母女二人,不一会儿,卿婷和兰馨各换上一身适宜活动的旗装,换下花盆底,穿上短靴来到院中。
兰馨看着院里的箭靶,毫无惧意,她在齐王府时,也曾随父亲做过练习,虽说数月未碰,但自信自己底子还是很好的。她见卿婷左手握弓,右手从箭袋里取出一支箭,搭弓上箭,神情肃立,拉起满弓,羽箭离弦,射在了靶心偏下的地方。
“兰儿,你来试试。”卿婷说道。
“遵从皇额娘的话。”兰馨拉弓射箭的本事要比卿婷强些,虽不正中靶心,却可见此女非娇柔弱女。
卿婷正要说什么,见坤宁宫的太监总管赵安听一个小太监说了些什么,垂首立在自己身边,想必有什么事情,便说道:“兰儿,自个先玩会儿,皇额娘有事情要处理。”
容嬷嬷跟着卿婷进了房中,卿婷这时候才问跟着进来的赵安和小太监:“怎么了?”
赵安跪在地上,心里揣摩此事定然坏了皇后娘娘的心情,而且皇后严厉易怒,听了这个事还不气坏身子。做太监的也讲忠心,只是他们的忠心与朝廷上的那些大臣不同,太监不懂江山社稷,只要能让主子开心,多吃上一碗饭,那这是忠心,不好的事能不报给主子就不报给主子,要说也得说的好听些,所以后来洋人打进了天津,太监也能不及时报给皇上,太监不是没良心,而是太监哪懂这军国大事,只知道这事能让主子生气,让主子吃不下饭,至于天津在哪儿,说不定他都不知道。因此赵安斟酌着用词,说:“回主子的话,说是宗人府那边,硕贝勒的妻子又闹腾起来,这次闹得有些大。”
雪如那边出什么事,就算是乾隆不让人告诉卿婷,卿婷这边也能听到消息,她见赵安这么说,知道雪如肯定是折腾大了,便说道:“不用隐瞒,跟本宫如是说,一字一句都不差。”
赵安嗻了一声,这才细细说出事情缘由:雪如在宗人府大喊大叫,说什么皓祯不是她儿子,说她有个女儿什么什么的。
原来硕贝勒强忍着心烦,又让人宗人府看雪如,顺道继续带话让她老实些,去的人说了硕贝勒要说的话,又跟雪如说了另一件事:有个大娘找到府上,四处托人说情,想求雪如让她把她女儿的卖身契赎回去,估摸着也是看往日王府宅心仁厚,想着能不要一个子就把卖身契拿到手。可是府里管家愣了,贝勒府哪有这号人?该不是想来讹诈的,就算这府里不如当初,王爷也从亲王降成贝勒,可架子还在,平头老百姓也不能在太岁头上动土。那大娘急了,赌咒发誓说她女儿的确是雪如买的,就安顿在某处某处,听女儿说要先学规矩再进府,还有,雪如喜欢吃她女儿做的食物,还常常把女儿做的糕点什么带回府给自个的儿子吃。管家想了想,找来雪如房里的丫鬟、老妈子询问一番——平时雪如有什么事都和秦妈说,但现在秦妈被赶走了,剩下的人对雪如的事大半不明白,可是还有一半明白的,好像听说过雪如在外面买了个丫鬟,而且好像正准备把她往府里带,估摸就是这个丫头。雪如还在宗人府关着,但皇上爷没下旨休妻,雪如还是女主人,谁都不敢擅作主张,管家跑去问硕贝勒,硕贝勒心里对雪如的恼怒劲还没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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