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我有头脑,有手有脚,能做的事不仅仅只限于呆在家里消磨时间。”
成婚几年,世豪已经了解到妻子不是那种菟丝花,自信坚强才是这个女人本来的面目,但他还是劝她:“你可以去跟那些太太夫人打打牌,听听戏,要是女人要为生活辛苦,那这男人就是没用。”世豪很大男子主义,认为男人就应该为女人提供舒适的生活,成为女人安全可靠的依靠,若不然,这个男人就不是个合格的男人,应当感到羞愧和耻辱,他是个穷小子,但并不影响他应该有的责任感,他同样是个聪明人,几经观察,发现妻子并非因为生活不如意,也非家中孤寂,才想去外面看看,她是真心实意想做事业。这个女人,世豪心里再一次重新审度,自己的妻子究竟是怎样的女人。现在世豪生意越做越大,他有的已经不仅仅是个钱庄,货栈、旅店、洋行,不过几年光景,他就真的发达,现在没有人再说,他是靠岳父的资助,妻子的嫁妆起家的吃软饭的男人,至于背后到底怎么议论,世豪也早就不在意了,他更在意自己怎么能变得更强,更能让家人依靠,结果现在,妻子隐隐露出不想依靠他的意思,这让他疑惑不解,这个女人的心,比他想象的还要大,或者说她,是个不安于室的女人。
“世豪,你同意不同意?”卿婷问道。
世豪想了想,妻子性格坚强固执,拦是拦不住,便说道:“我手里有个笔墨斋,不在乎挣不挣钱倒无所谓,要紧的是去那的人都是有知识有文化的,里面的掌柜伙计也不难缠之辈,我慢慢教你怎么做生意,你拿笔墨斋练练手。”
卿婷同意,说道:“你什么开了笔墨斋,我还不知道。”
世豪笑了笑,说:“原先的老板年纪大了,想回老家养老,我接手下来,正好你也喜欢诗词书画,喜欢文房四宝。我没事的时候也会去那里逛逛,有时候碰到些穷学生,少收些钱或不收钱也是常有的事。”既然妻子喜欢,他没有必要和她争执,惹得她不开心。
卿婷接手笔墨斋,立刻投入十分热情,她对掌柜伙计都很客气,因为她知道,他们都是靠这份工作,挣点儿粗茶淡饭,好过日子,这世上再富贵的人过日子还有不如意的地方,何况还是在时局动荡不稳的时候,谁也不要为难谁,当然,前提是别难为她,若不然,她的手段还是有几分的。卿婷就从这家笔墨斋开始,学着经商,发展人脉,渐渐,她手里就不在只有一个笔墨斋,几家酒楼、旅店都有了她的股份。
令卿婷欣慰的是,世豪在她做生意这件事分外宽容,他原本就是个宽容的人,但凡妻子有需要,他会竭尽全力满足妻子,而且处处维护妻子。卿婷的生意越做越大,虽说大家还称她“沈太太”,但已经有人开始背后议论起来。世豪在生意场的伙伴跟他半开玩笑地说:“这么厉害的老婆,你就不怕受不住。”这厉害两个字,要是和女人提到一起,通常不是什么好话,渐渐有人当着世豪的面,说卿婷如何如何能干,但明里暗里透露出这个女人不是个省心的女人,也不是能让男人有温柔乡的女人,这些话当然平素正儿八经的时候不能说,都是放在酒桌上,三杯酒下肚,带着那么一点点似真似假的醉意说出口的,这种时候说他沈世豪娶了个降伏不住的母夜叉不是大罪,不容易得罪人。
这个时候,世豪总是淡淡说道:“念如是个能干的女人,比我强,娶她是我三生有幸。”他的语气永远是坚定不容置喙的,于是别人知道,沈老板维护自己的妻子。
不过总有生事的人,男人喝酒少不了女人,世豪天性就有风流的一面,金屋藏娇不会有,但和外面的女人调**倒是常有的,这让卿婷没少生闷气胸口痛。沈老板枕边有夜叉,做朋友的当然要“帮忙”,这种事酒桌上多了,一个人把个陪酒的女人往世豪怀里塞,旁人都开始起哄,信誓旦旦会为他保密,保证他怎么风流快活都没关系。世豪不会在这个时候翻脸驳生意场上的人的面子,半真半假说些风流话。
卿婷不知道这些事是不可能的,她听了之后,挑挑眉,写了张纸条给世豪:“夜叉夫人,亦所罕闻,然细思之而不罕也。家家床头有个夜叉在”,《聊斋》上的故事,世豪看了只能苦笑,他也想暖香软玉在怀,可现在卿婷忙着自个的生意,就是他在家也不怎么搭理他,他还能说什么?以前冷落他是他不对,可如今但是卿婷更冷淡。可男人总能在外头找温暖,卿婷忙起生意,世豪就比以前更风流几分。
要说起来,世豪早先也曾怀疑,是不是自己在外面的事惹得她生气她才想着做生意。有时候喝完酒回家,除了带了一身酒气,还有一身胭脂气,都是陪酒的女人留下的,但哪个男人不是这样?卿婷嘴上不说什么,但那脸色谁都看得出,她心里火大着呢。可她要不管世豪,把心思放在别的上,到让世豪感觉无趣,明明没有争吵,明明相敬如宾,暗里夫妻俩的关系却岌岌可危,只是旁人看不出罢了。
三年之痛,七年之痒,当时还没这个说法,可无非就是这么回事。卿婷不生育,世豪爱风流,卿婷冷落世豪,世豪冷落卿婷,夫妻间的问题,并不一定要七年才会出现。世豪只道,他们没有当初那么爱对方,他心里未免失落。一如既往,如果他们出现争吵,最后先低头的常是世豪,因为卿婷并没做出让他不能容忍的事,他可以宽容,这次,还是他先想办法调节夫妻关系。卿婷喜欢狗,他托朋友弄来两只外国品种的牧羊犬送给她,他在外面的风流行径也有所收敛,这已经非常难得,他们都是血气方刚的年龄,又都是傲气入骨的人。世豪不是潘赞化,完全遵从潘玉良的意愿,对她的离开没有一丝一毫的怨念,他没有那般无私;他对妻子的宽容更像延钧,王延钧不想秋瑾去日留学,藏起陪嫁的首饰等物怕她变卖筹学费,可为了满足秋瑾的愿望,不让她因为失望而痛苦,亲自求人送她去留学,但心里却会忧伤,会期望她还能回来。
不过,世豪可不像延钧,震怒之下打了女人一耳光,最后还要自个求人服软跟个面团一般,他要是真的动手打卿婷,什么时候能道歉是个未知数。但卿婷也不是秋瑾,她不会离家出走,她会把那一耳光直接打回去,更甚至,她会在世豪的那一耳光落下去前,先把她那一耳光扇出去。
庆幸,这两人这几年矛盾虽多,还没有到动手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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