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包车拉着姚梦蝶一路飞奔在深夜寂静的大街上,天空中下起了濛濛细雨,路上行人稀少,黄包车路过一片居民区,屋里透出来的灯光让深夜仍然没有归家的人们感觉到家的温暖。
姚梦蝶和洛君生在上海的新家离她上班的医院很远,平时都是洛君生开车送她上下班,有爱的人陪在身边再远的路途也不觉得辛苦。
在海外的时候,他们曾今试过开着车去旅行,一路看着风景,一路经营着他们的爱情。现在回到国内了,反而没有这样的机会远行了,随着洛君生的应酬越来越多,有他陪在身边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她开始怀念海外的那段时光,整个世界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他是属于她的,她也是属于他的。
一路颠簸,黄包车拉着昏昏欲睡的姚梦蝶到了家门口。听见车夫说夫人,到了。她的瞌睡一下子没了,兴奋的冲出黄包车,然而她希望看到的为她亮着的那一盏灯光没有出现,整个公馆陷在一片漆黑里,在暗夜里看不出一丝生机。
她泱泱的付了车钱,有气无力的推开了铁门,后面一道车灯闪过,她的神经立刻又兴奋了起来,缓缓驶近的车子并没有在她家门口停留,慢慢的靠近又悄悄的离开,她的心再一次沉入谷底。
打开门,家里一片漆黑,空气中没有人气带来的冰冷让她窒息,她熟练的摸索到墙上的开关,按了下去,霎时,整栋公馆里灯火通明,这是初搬进来时她亲自设计的开关,因为她怕黑,不想一次又一次的面临黑暗。
虽然不知道他今天晚上什么时候回来,她还是做了他最爱吃的意大利面和七分熟的牛排,因为今天是属于他们之间特殊的日子,是一个比生日还要重要的日子。
美好的食物散发出诱人的香气,整齐的摆放在洁白的餐布上,点上柔柔的烛光,食物在烛光的辉映下光泽照人,如血液般鲜红的葡萄酒倒在晶莹剔透的玻璃杯中闪着魅惑的色彩。
她将餐厅的暖气开到最大,仔细的沐浴,换上了一身洁白的中西式合璧的晚礼服,那是他们订婚时他跑遍了洛城寻到的最好的华裔裁缝,用了他自己的设计,为她量身定做的,这个世上只此一件,属于她的他送的最倾心的晚礼服。她一直舍不得穿,珍藏在衣柜的最深处,偶尔拿出来摸一下,回味当初。
今天,她穿上它,无非是想挽回她逐渐平淡的婚姻生活,找回当初那份激情。她不想就这样失去他,他就是她的生命,她想有个属于他的孩子,她生的。
墙上的时钟不知疲惫的转了一圈又一圈,客厅的门始终都没有开,玻璃杯里的红酒满了又空,空了又满,姚梦蝶在麻木中苏醒,在苏醒里死去,独尝寂寞时,红酒是最好的良伴。最后一滴红酒缓缓地流进胃里,姚梦蝶瘫倒在了洁白的餐桌上,她的身边没有洛君生的陪伴,蜡烛的泪滴无声的挂满了银质的烛台。
南京路上的凯瑞大酒店的豪华套房里,洛君生陪在宿醉的黄莺莺身边。
躺在床上的黄莺莺已经熟睡,发出细微的呼吸声,微微潮红的脸颊衬得雪白的肌肤格外水嫩。
洛君生静静地坐在床边,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这种感觉好久都不曾有过。从第一眼在歌厅见到黄莺莺的那一霎那起,洛君生就明白了什么叫做一见钟情。这种感觉他和姚梦蝶没有经历过,他们是同学,一切的结果都是那么的水到渠成,云淡风清,从开始的时候就知道了结果的事情,不能激发人们对未知事物的挖掘欲望。
而黄莺莺的出现,正好满足了洛君生这种猎奇的心里,如果说姚梦蝶是一杯白开水,解了渴就好,不会上瘾,那黄莺莺就是一杯年份悠久的红酒,越品越有味道。让人欲罢不能,相思成灾。
黄莺莺缩在被窝里浅笑,她的梦境美好幸福,上海最大的教堂里,挤满了前来道贺的人们,这里正在举行一场世纪婚礼,而婚礼的主人公正是她和洛君生,洁白的婚纱一直拖得老长,铺满鲜花的红毯上,两个可爱的花童提着小花篮,不断的向外挥洒着鲜花,她挽着洛君生的胳膊,合着婚礼进行曲的音乐,慢慢地走向神圣而庄严的神坛,主持婚礼的神父慈祥的笑着,宣读着神圣的誓词,当神父宣布他们幸福的结合在一起时,洛君生搂着她急切的亲吻,台下响起雷鸣般的祝福掌声。
姚梦蝶的眉头深锁,表情痛苦,她的梦境充满了险恶。一片金色的海滩上,她和洛君生肩并着肩在落日的余晖下散步,突然,平静的海面上卷起了汹涌的波涛,远处一个巨浪扑来,将她卷了进去,她拼了命地挣扎,站在岸边的洛君生无动于衷看着自己消失在巨浪的空洞里,他的身旁站了另外一个女人,在她消失的那一刻,岸上的两人手挽着手转身离开,没有一丝留恋。
场景转换,一片白色代替了海洋的蓝色,是她工作医院的手术室,手术台上躺着一位孕妇正在生产,助手递过来的病理记录本上的家属签字一栏赫然写着洛君生三个大字,她惊出一声冷汗,孕妇哀嚎一声,婴儿从产道滑了出来,护士递过来的孩子竟然和洛君生长得一摸一样,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是撕裂般的心痛,那么明显,那么真实。
她流着泪醒来,心中的余痛还在,烛台上的蜡烛已经燃尽,蜡油挂满了银质的烛台,像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天已经完全大亮,灯仍然亮着,人却没有回来。桌上的食物冰冷,失去了原有色泽,倒进垃圾桶,没有人欣赏的食物也许本就是一堆垃圾。
脱下晚礼服扔进衣柜,第一次这么粗暴的对待它,只为了将怒气发泄。
打了电话到医院请了一天的假,她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什么都不能阻拦。
洛君生体贴的送黄莺莺回了公寓,愉悦的心情使他年青了好几岁,情不自禁的吹起了口哨,以至于没有看清秘书小姐急切的眼神。
办公室的门开了,有淡淡的烟草味道弥漫,洛君生正想发作呵斥秘书小姐,坐在老板椅后的人缓缓转过身来。
“怎么是你?”洛君生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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