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流沙一般从她的手中溜走。
罗衣静静立在一整面高大的铜镜像前,看着镜中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戎装女子。
面目精致,五官清晰,整面铜镜打造地无比平整,能很好地映衬出人的身形,即使不是纤毫毕现,即使比不上现代的高科技技术所制造出来的玻璃,她依然很喜欢站在这面镜子前。
铜镜散发的不是刺目的白光,它散发的是晕黄的光晕,给她一种极为怀旧的感觉。
而她是如此喜欢这样的感觉,她本质上就是一个念旧的人啊……
罗衣轻轻一笑,她伸手拢了拢落到前边的碎发,别到了耳后。
头发再未留得太长过,经过近两年的时间,楚战麾下的将士们都已经接受了入军队则断发的规矩,遵循地一丝不苟。而她麾下的五万众娘子军,亦再也没有一个长发女子。至多也是新入兵营的中短发。
她看着自己,身材修长,面目刚毅。
再也不是那个且躲且避的姑娘了。
罗衣微微仰头深吸了口气,推开屋门,自信昂扬地走了出去。
是夜。
楚战在桌案前凝眉,左手按着左侧太阳穴,脸上神色不大好看。罗衣换了一身常服,端着一盅滋补汤过来。
渐入盛夏,楚战心情也变得有些烦躁起来。战事胶着,孟罗潇显然也非池中之物,步步算计精准比之楚战有过之而无不及,楚战接连栽了两个跟头后不得不小心谨慎。
孟罗衣盘踞西部,于中原之地渗入势力。楚战和罗珏南北夹攻,已然好几个月了。
罗衣搁下汤盅,伸手按住楚战正在翻看的邸报。
楚战一怔,缓缓抬头。
罗衣无奈地对他笑了笑,道:“就算战事很吃紧,你也不能不顾惜自己的身体。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你下边的将士们怎么办?”
罗衣走到他身边。轻柔地伸手给他按着太阳穴,柔和地说:“你喝点儿汤。好好闭上眼睛放松身体歇一歇。再是铜墙铁壁的也经不住你这样折腾。”
楚战抿了抿唇,到底什么也没说,叹了口气一口饮尽汤品,靠在椅背上微微仰着头,任由罗衣给他揉按挤压着太阳穴。
前所未有的舒服。
楚战微微张口。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眼看着胜利的果实就在前面,却无论如何都够不着的感觉,真的不大好。”
罗衣笑了笑,一边给他按摩着。一边轻声回应他说:“太容易得来的东西,反而不懂得珍惜。打江山的困难你以后也一定要记住啊,觉得它得之不易。才会更加珍惜。”
罗衣轻轻按着,楚战低声“嗯”了一声,忽然笑道:“我得到你也不容易,打了多少仗,自然记得住这中间的艰辛。必定更加珍惜你。”
罗衣手一顿,楚战霍然睁开眼睛,伸手攫住她按在他致命穴道上的手,目光炯炯地看着她说:“罗衣,我说得可对?”
罗衣却是淡淡地笑了下。说道:“你若不珍惜我,我自然躲你远远的。”
这下轮到楚战诧异。
罗衣绕到他身前来。俯身与他贴近,额头近乎抵着额头。她微微一笑,说:“你若是不真心我,天涯海角我都要躲着你。”
她不过开个玩笑,哪知道楚战却忽然伸手抱住她,一个翻转将她禁锢在了自己的腿上坐着。
他力气大,臂膀坚实,动作也很果决,罗衣挣了两下却也不挣了,没好气地看着他说:“屋外有人呢。”
楚战微微一下:“你当别人都是傻子,听到动静不会装作听不到?谁要是真那么傻这时候闯进来,除非是不想活了。”
罗衣嗔怪了他一眼,楚战心情却似大好,呵呵笑了声,看着罗衣认真地说道:“罗衣,我自然珍惜你,这辈子你也别想躲着我。”
罗衣失笑,楚战却突然说道:“我知道,你送上官云去梵音寺的时候……”他顿了下,眼睛一下都不眨地望着罗衣,说:“你见到冷不争了。”
罗衣浑身一抖,视线陡然从楚战身上移开。
他按捺住想把她的脸转过来的冲动,克制着自己心中狂奔的思潮,深吸了口气轻声问她:“你当时……为什么不去找他?”
罗衣静默了好久,在楚战耐心将要告罄的时候才缓缓说道:“找他又能如何?”
楚战微微一震。
罗衣却平静地将脸转了过来,她不答楚战的话,却是问楚战说:“我在你战事吃紧的时候离开你,去蘅芜山陪他,你心中是否怨我?相隔这一年多,你从来不提那一段光阴,好似它从来不存在。今日你既提起渊离,索性都说个清楚如何?”她问:“你心中会不会芥蒂?”
楚战静静地看着她,忽然笑了笑,说:“我芥蒂什么?”
罗衣一怔,楚战伸手抚着她的短发,一脸怜惜:“你最终回到我身边,最终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那么我就是最后的赢家。我重结果,过程不过是导致结果发生的一系列因素,不管过程如何,结果是我所希望的,那就足够了。”
彼时罗衣没有听出楚战这番话中的弦外之音,而当她知道的时候,才知道对于结果而言,过程是多么折磨人心的一种东西。
楚战微微笑起来:“我的罗衣,终究只是我一个人的罗衣。”
罗衣浅笑,神情中却也有几分感慨。
“是啊,终究还是逃不过你织就的名为柔情的网。”罗衣伸手碰上他的脸,轻啄一下,眼波微微闪耀,说:“渊离已经是方外之人,他没有死便好,他还活着,纵使已经记不得我了,过往他做过的一切,就算是一笔勾销了。”
罗衣轻轻枕上楚战的肩,微微笑着,说:“对我而言,愿望都一一实现了,这世间,留待我们好好享用的光阴还很长,我想做有意义的事情,我想过得快乐。”
她埋在他肩上,所以她没有看到楚战眼中波光一闪。
“我会让你过得快乐……”
楚战低声应了一句,伸手勾起罗衣的下颚,对上她柔美的嘴唇正要吻下去,屋里却被不速之客闯了进来。
罗衣顿时站起,楚战微微恼怒,眼中寒芒一闪——还真有不想活了不成?
“报!”然而来人却急切呼吸了一下,猛地大声叫道:“将军,大事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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