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到此戛然而止。
伤痂男人不再说话,罗衣不知道他现在心里是如何考量的,也不敢贸然问话。一路上只有玉恒偶尔发出的愤怒声,还有哑巴男人貌似很快乐的“啊啊”声,倒也让人不觉得寂静。
跌跌撞撞行了有一个多时辰,伤痂男人终于止了步,嘴里蹦出两个字道:“休息。”
哑巴那男人嘟囔了两声,罗衣听到玉恒蓦地开口说话道:“哑巴!你再戏弄我试试看!”
听到那语气虽然极为愤怒,但却中气十足,罗衣还算欣慰,不由开口道:“玉恒,不要欺负别人。”
“小姐!”玉恒不满地道:“他们把我们弄到这个不知道是哪儿的鬼地方,我说说还不行了嘛!”
“一路上就听见你在叫嚷了。”
“可是……”玉恒想说什么,却瘪了嘴,罗衣听到她小声道:“不叫嚷难道还顺着他们把我们卖了不成……”
伤痂男人闻言一顿,默默地轻声道:“我们不卖人,我们只负责看着你们。”
“你能把我们放了吗?”玉恒也听到了罗衣和伤痂男人说的话,她不敢插嘴,但也不甘心放过这个机会,那会儿没说话是因为嘴被堵上,现在别人提起这个话题,她怎么能不接?“你把我们放了,我家小姐真的很厉害的,她说的话也一定会做到。去正经地做工赚钱不比你们这样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强吗?”
伤痂男人不语,玉恒急切道:“我被卖过一次了,不想再被卖第二次!我好不容易到了小姐身边伺候,过得很开心,活也不重,太太和小姐也从不打骂我,现在要是再被卖出去。任人打任人骂,我不要!”
哑巴男人或许看她激动起来,“啊啊”两声,玉恒那边起了挣扎的声音,“……别塞住我的嘴!我又不吵吵,讲道理……别塞!”
哑巴男人自然是听不到的,不过有伤痂男人示意,还是住了手。悻悻地哼哼两声。
玉恒喘着气道:“小姐说你们是好人。我也觉得比起那个什么候四来,你们算是温和地多了的,没对我们动手动脚侮辱打骂。小姐信你们才跟着你们出来没反抗的,你们要是到最后还是要把我们卖出去,我发誓,死也不放过你们的!”
“玉恒!”
罗衣知道玉恒和她都还被蒙着眼睛。看不清现状,但仍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不要这样跟人说话。”
“好话说尽。可他们不听啊!”玉恒声音里染了哭腔,“小姐,好不容易从那个府里出来了。能自己当家做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为什么还是那么……那么……”说着似是想了会儿,“对了!小姐教过我的……时运不济、命途多舛!这可不是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吗!”
罗衣有点想笑,便也真的轻笑了声。“记性还不错。”
玉恒哼哼两声,又变了凶巴巴的声音:“喂,你们到底同不同意我家小姐说的话?难不成你们真的要靠做这一行当一直到老?谁会养你们到老!如果到了小姐铺子里做事,不止有月钱,逢年过节还有统一的钱和东西可以拿,干得好还会有固定的赏银,年终还有分红什么的,不比你们做这个好得多?又稳定,又没有后顾之忧!”
罗衣含笑不语。从她的嘴里说出的话让人半信半疑,但从玉恒嘴里说出来的话,应该会让他们更相信一些吧。毕竟,玉恒是伺候她的人,这些她定下的福利玉恒是亲生经历者,说起来也更具有说服力。
“而且还有一点,小姐想得很远。等你们老了,干不动了,允许你们‘退休’,每个月有基本的退休金可以拿,相当于是你们做事情的时候拿的工钱的一半多。这不是保障了你们的后顾之忧?虽然听起来才只有一半,但想想,保证每月的饮食生活是足够了的。别家都没想那么远,也就是我家小姐慈悲,才会替做工的人考虑地那么全面。”
伤痂男人唔了声,玉恒激动道:“别以为我是在撒谎,你们去罗衣坊问问那边开工的待遇,就知道我说的都不是诓你们的了!”
罗衣轻声接道:“罗衣坊重信誉,一定是说到做到。”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诱之以利,她都用了。
能不能成功,也只在伤痂男人一念之间。
罗衣早看出来了,伤痂男人和哑巴男人两个人,大概是因为哑巴与人沟通有障碍,所以二人中该是以伤痂男人为领导的。伤痂男人若是愿意放她们走,哑巴男人顶多“啊啊”地阻止两下,却也必须跟随伤痂男人的步子。因为是他们二人转移她和玉恒出来的,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存在。
伤痂男人仿佛又陷入了思考,罗衣的心跳放得很慢。他的决定可关系着她谋划未来的路,若是他答应了,事情便简单许多。可若是他不答应,她难免还要再谋出路。
玉恒有些急,见久久没人应话,不由道:“说了那么多难不成你们还不信?骗你们有什么用啊!我家小姐不会与你们计较,绝对不会再反咬你们一口把你们送交官府!她一向心善,又知道你们是可怜人……”
罗衣心里一动,轻声道:“没有人是注定要做一个可怜可悲的人。我听过这么一句话,人,决定不了生命的长度,但可以决定生命的宽度。人活在世也就那么短短数十载,无法选择出身,但凭借自己的努力也可以往上爬的。你们要做一辈子的拐子吗?难道,你们不为自己的子孙后代谋个出路?我看你们都还年轻,不知你们是否成亲生子。不过如果你们有妻子和孩子,我想,你们应该要多一份责任心和使命感,给自己的子孙后代一个清白的历史。”
伤痂男人心中一动,转眼看了看那一边手舞足蹈的哑巴男人,心中微微酸涩。
他轻声开口道:“我……可以考虑……”
见他松动,罗衣按捺下狂喜,点头道:“是需要考虑,毕竟是人生的大事。”
伤痂男人微微咧嘴,意识到罗衣蒙着眼看不见他的面部表情,想着要不要将她眼上的布都揭了,最后还是没有动作。
罗衣揉了揉腿,忽然想起追他们而来的据伤痂男人讲并不是官兵,那么会是什么人呢?战云城里能买得起马,还能让候四也有所忌惮的,又与她能挂上关系的,应该不多啊……
伤痂男人忽道:“你……叫什么名字?”
罗衣一怔,还没答话玉恒便怒道:“我家小姐的闺名岂能随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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