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蝶在谢王府时,已经听说过今日之事,此时听杜老爷提起,却还是有些惊异,没想到消息传得这样快,这样广。世家逸事,才半日的工夫,就连杜老爷这种商贾也知道了。
隐隐又觉得有些不对,可哪里不对,却说不上来。
低头思索片刻,绾蝶道:“爹爹真是消息灵通。”
一顶高帽子捧得杜老爷舒舒服服,捻须微笑。
绾蝶又道:“只是,两位公子把臂同游怎就成了新闻?莫非他们以前不亲厚么?”
杜老爷满不在乎地道:“他们以前亲不亲厚,谁知道?听说那谢家素来不显山露水,又远在琅琊,每五年才进京面圣一次,是以京中人家对他们不熟得很。眼见着沈家小哥与谢三公子似是故友,相交颇深的样子,这才议论纷纷。以前可没听说过这两家有关系。”
就算杜家和谢家的松风堂有生意往来,而沈安又是当年松风堂推荐过来的医师,但这些年来,沈安对谢家的事情并不怎么提,看上去与松风堂处得并不算热络。所以,杜老爷一直以为,沈安只是与松风堂下头的掌柜恰巧认识,却没想到他与谢毓松有这层关系。
“险些连我们也瞒了过去。”杜老爷感叹道。
他无心的一句话,却让绾蝶心中一动。早在扶南时她就知道,沈安与谢毓松是多年的旧识,可沈安从未刻意张扬过这层关系,谢家也从来不提,怎么今日倒闹出来了?
那身麒麟服,谢静棠说哥哥穿得隆重,显然。平日里谢毓松不是这样招摇的。
难道,是故意的?
故意让人知道,沈安与谢家交好?
可那又是为什么?
绾蝶想不出个眉目,便略下不提。
只是这件事一直放在心里,连日来,一直关注着外头有没有沈安的消息。
果不其然。没过得几日。杜怀瑛便带回了关于沈家的消息:“本次的太医院考试,沈安没有参加。原本大家都颇看好他,以为他能成为此次院试的第一,岂料。被永安周家的大公子夺了魁。而沈家,也为沈安在城西物色了个医馆,待修葺完毕后就会开张。”
太医沈家年轻一辈中最有出息的子弟。就这样不声不响地退出了医官竞争,摇身一变成为一名普通大夫。
绾蝶闻言有些吃惊:“就这样轻易?”
就算对沈家的事不了解,她也能够想象。太医世家最出色的子弟,是背负了多少期望和压力的,恐怕整个家族走盼着他能继承祖父的衣钵,入太医院掌权,光宗耀祖。就算沈安自己不愿意,想来也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沈家人不会允许他走上别的道路。
可如今。他却这样轻易地,就放弃了考试。开了医馆。
杜怀瑛蹙眉道:“沈家还对外说,开医馆帮扶百姓,是沈安一生的志愿,以后他是决计不会入太医院的……”就连他,也替沈安可惜。
“为什么?”绾蝶终于忍不住问。
自从和沈安商议过婚姻大事后,绾蝶已经把他的未来与自己的未来放在一起考虑。他能进太医院固然好,可毕竟后宫外朝勾心斗角,如行走在刀尖上,就算富贵荣耀,也是险中博来,与其像那样提心吊胆,倒不如开个小医馆,悬壶济世,过太平日子。
所以,她倒不是替沈安可惜,而是奇怪,沈家怎么那么容易就放任他去做了?
杜怀瑛苦笑道:“你还记得前几日的事么?沈安与谢毓松把臂同游,整个雍京城的达官显贵们现在都知道两人的交情十分好了。”
绾蝶问:“这与沈安开医馆之事有什么关系?”
话音放落,自己已经有些反应过来了,心中咯噔一下,悚然一惊。
果然,只听杜怀瑛道:“他与势大根深的异姓王族这样交好,怎么能入太医院,放在皇帝陛下身边?就算他行得端坐得正,甚至以后设法撇清,都是不顶用的。”
皇族的安全可是头等大事,怎能容太医与外姓王族交好?此事一出,就算沈安入了太医院,也是永无出头之日了。沈家为保全家太平,也为保沈安一生平安,只能出此下策,放任他在外头开医馆,远离宫廷中枢了。
绾蝶没有说话,半晌,轻叹一声。
他为了追逐自己的理想,付出的并不少。从此之后,他再也不是沈家最有潜质、最有出息的小辈了,也许,在家族中的地位都要急转直下。
他到底承受了多少?
一时间,心中竟有些暗暗的感佩。
杜怀瑛见她神色黯然,以为她是在担心,便道:“放心,你与容和郡主的往来,倒是影响不到什么的。”
绾蝶怔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与容和郡主的交情也是人尽皆知的。
只听杜怀瑛接着说道:“谢家在京中的势力盘根错杂,这些年来,朝廷倚仗他们的地方也多,只要不触及皇族的命脉核心,倒也只是个派系而已。”
绾蝶点点头。
朝廷中的事她管不了那么多,她只需知道,自己和谢静棠的交情无碍就好。
杜怀瑛的目光转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其实,谢家数百年的门阀,家中出过王侯将相、高人名士无数,比旁人更爱惜羽翼些。至少他们做事不会太过,将琅琊打理得井井有条,深受领地中的百姓拥戴,倒比朝中的那些贪官污吏好上许多。”
绾蝶听他话里有话,关切地询问:“二哥?”
杜怀瑛却摇摇头,没有说下去,脸上带着些许的颓色,起身离开了。
绾蝶目送他的背影,只觉得有些心神不宁。照理说,这段时间以来,她二哥中状元,入翰林,春风得意,光宗耀祖,应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才对。可是,杜怀瑛的脸上反而比以前少了很多笑容,神色间似乎总隐藏着些许焦躁和心事。
这种浮躁的情绪传递给绾蝶,连带着她也不安起来。
杜李氏对儿子的变化倒是一无所觉,这些日子以来,她忙得脚不沾地。有无数的宴请和酒席等着她参与,有数不清的官家闺秀等着她相看,她总是拉着绾蝶商量,这家的千金是不是温婉,那家的淑媛会不会理家……为儿子定一门好亲事,成了她的头等大事。
谁知,杜怀瑛的婚事没定下来,倒是沈家托了人来保媒。
来的那媒人,正是国子监祭酒家的夫人,孙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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