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是王夫人来了,虽然她也偏心孙女儿,但毕竟这是儿子的大日子,再怎样也不会默许娴儿某些太出格的行为,更不容许自己作为这个家的当家人的权威受到挑战。
董惜云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重又将红盖头披上,深吸了口气挺直了脊梁骨在喜床上坐好。
很快房门就被人吱呀推开,听见侍书舜华脆生生地请安作福。
“给大太太请安,给大爷请安。”
王夫人笑呵呵地叫她们起来,“好一对水灵灵的姐妹花,看着我怪喜欢的,海棠,快赏。”
“是,两位姐姐请跟我来。”
轻微的脚步声渐渐走远,董惜云嘲弄地笑笑,这会子倒知道收买人心堵人的嘴了。
“新郎官还怕羞呢,快去把新娘子的红盖头给揭了吧,新娘子可是婆子我这辈子没见过几次的绝色呢!”
喜娘陪着笑将秤杆子塞到贺锦年的手里轻轻推了他一把,董惜云虽看不到,但心里清清楚楚能想见出他那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贺锦年果然黑着张脸,但觑着他母亲的脸色又不敢拂逆,要知道老爷可是在家的,若洞房之夜闹出点什么来,只怕老爷也要训斥他。
想想只好走上前用撑杆胡乱一挑,凤冠下一张白皙明艳、鲜嫩欲滴的美人脸,却叫他皱了一整天的眉头狠狠跳了两跳。
没想到这母亲强塞给他的老婆长得还真不赖,又这么年轻,正是豆蔻芳华花一样的年纪。
董惜云静静地注视着眼前这个熟悉的人影,依旧俊朗倨傲如昔,甚至比少年时更添了几分老练,越发能教女孩子着迷了。
可这些却并不在她的眼里,她眼前飘过的,只有陈妈妈惨死前满嘴满襟的血迹,只有红芍被井水泡得浮肿发白的脸庞,只有瑜儿夜深人静哭喊着娘亲的泪水,只有自己含冤屈死,尸体还被人以乱发覆面生米塞口,为的就是叫她到了阎王爷面前也无颜相对,有苦说不出。
想起这些,她脸上怯生生羞答答的笑意越发生动真切了起来,在瞥了新婚夫君一眼后便迅速受惊似的低下头去,一张俏脸臊得通红。
王夫人走到她面前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好孩子,今天叫你受了委屈,我已经教训过这个不孝的东西了,还望你不要再同他计较。须知你嫁的夫君与旁人不同,咱们家已经是有孙儿的人家了,孩子病了,当爹的自然心急如焚、无暇他顾。你是个知书识礼的好孩子,只怕不用我多说吧。”
一番话恩威并施、轻描淡写地将今晚的风波卸去,董惜云故作懵懂地点点头,“孩儿省得,一切全听太太做主。孩儿头先也听见屋里的姐姐们提起了,不知姐儿现下如何了?”
一句“孩儿”亲亲热热地极与王夫人贴心,说出来的话也得体,王夫人心想这新媳妇儿毕竟年纪还小,看这乖乖巧巧的小模样稳重中不失温存,必与那董氏的冷淡木讷不同,将来是个听话好拿捏的。
想想满意极了,一双眼睛却不容争辩地盯着贺锦年瞧,略带警示的意味。
贺锦年本来被方才他母亲冲到娴儿房里对他一顿疾声厉色地说教弄得很不高兴,但如今见了董惜云是这样一个惹人怜爱的人品,心里的不乐意早已去了一半,又见她脸上并无愠色反倒关切,越发洋洋得意起来,见他母亲催促他,便顺着台阶儿下来微微一笑道:“已经吃了药睡下,想必不妨事了。”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