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还有谁能把你逼得连夜躲进医院?”其实周世平早就猜到那个人是谁了,只是不好由他来点破。
“我还以为她去了之后,你便再不是我的兄弟了。”尤督军明白眼前这个男人爱了自己的妻子一生,不是她的一生,而是他的一生。就凭这份无怨无悔,不求回抱的爱,眼前这个男人都是值得敬佩的。哪怕周世平要为了夫人的去世就此远去,他也不会有半句怨言。
“哈,”周世平泯然一笑,“没想到你对我倒是大度的很啊!”周世平向来不会掩饰自己对尤夫人持续一生的爱,“当时,我确实杀你的心都有了。你竟然辜负了一个这么好的女人,但是,最后还是她打消了我的这个念头。”
“哦?”尤督军至此还是不能忘记尤夫人宁死都不肯再见他一眼,他以为那一时刻骨的仇恨了。
思及那日和尤夫人的最后一次会面,周世平还是难免心痛。面对着一个如花般的少女如今为了一个男人消磨了一世的青春,落得形容枯槁、奄奄一息的地步,却还口口声声为了那个男人苦苦哀求。那一刻,周世平突然觉得自己很渺小,坚守了一世的爱,再也比不上眼前这个女人一声一声的嘱托了。那刻骨的背叛竟然也没能消减铭心的爱分毫。
“她直到临死还在为你打算。”周世平不想解释太多,想必宁死都不肯再见尤叔懋的小慈,必然想捍卫那最后一点属于人性的尊严。
“是吗?”尤督军看似对这个答案并不惊讶,或许他早就知道那句“愿至死永不再见”,只是一句气话,一句为了成全委屈了一辈子的傲骨的“气话”。
门外的相思同样心潮澎湃,原来母亲的嘱托并不是给了一个人。
“相思那丫头看来是知道了。”尤督军冷不丁说了句。
“喔?”周世平被再三交代过不许透露燕城如今的形势,心底却明白“纸是包不住火”的,露馅是迟早的事。
“那丫头太聪明了,要是个男孩,这天下形势还不知成个什么样子呢?”尤督军言语之间不无骄傲。虽然这次他被女儿逼得不得不临时改变计划,但是他还是满意女儿对人心的掌控能力,每个人的反应都尽数料中,这便是控制大局的第一要务。
“我在袁家的舞会看到她了,当时还在纳闷,一向不喜欢出风头的她,怎么突然跑到那里抢尽了袁家夫人的风头。”周世平回忆起舞会上被相思气歪了鼻子的华弄碧就忍不住笑起来。
“哈哈哈,”尤督军也大笑起来,“这孩子就是喜欢出其不意。自从这次我一时大意打了败仗,精锐折损不少,倒让那个大老粗白捡了个大便宜。不过是个如夫人的生日,竟然也搞出那么大的排场来。”言语之间尤督军对那个势大逼主的袁鲲很不放在眼里。
“是啊,最近他是过分了些。”尤叔懋的脾气周世平最清楚了,向来信奉“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如今,他怎么可能容得下这个自大的草包袁鲲呢?袁鲲自然是要收拾,但是周世平却不太清楚尤叔懋的具体打算,或许也不想知道。毕竟是一个战壕里走出来的战友,他总是不喜欢兵戎相见的。
“哼!”尤督军冷哼一声,“这次必然要叫他心服口服,到时他要是知道败在一个小女孩手里,不知道会不会窝囊死?”尤督军显然看透了相思的计划。
闻言,周世平一惊,连忙道,“你不是最心疼相思的吗?袁鲲如今势大,气势正盛,相思一个小丫头,要兵没兵,要炮没炮,她能做什么?你可千万不要任由她胡来!”周世平显然是急了,他不是不清楚相思的小聪明,但是面对这个庞然大物,她还是太嫩了些。
“你还记不记得当场我被迫和西边马家合作时,他们在我身边硬塞了个女人,使我掣肘。倒是相思快刀斩乱麻,一枪解决了那女人。那是我就知道这个孩子是能当得起大事的,她注定不是普通女子。“言辞之间满是自豪,却也有遮不住的担忧。尤叔懋总是认为,一个女子最大的幸福毕竟是相夫教子、平淡一生。而他这个女儿心中装下的又何止是四合院中的那一片闭塞的天地。
“是啊!”周世平不禁颌首,如今回忆起当初的情景竟还是惊心动魄的。惊心动魄的不是当时危险的形势,而是在当时那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情势下,相思充分利用了自己身份的优势,用着几乎是童稚的胡闹迅雷不及掩耳的盘活了整个局势。
相思转回身去,一步一步的往回走去,脑子里满是这些年父亲经历过的腥风血雨,心乱如麻。
“进去看看他吧。”
相思就这样留下一句话就头也不回的走了,走廊昏暗的灯光下将沈君狂孤独的身影拉得好长好长,更是显得遗世独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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