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天真表哥
今天的天气就跟我的名字一样，没下一滴雨。我手里捧着三天前制成，一直晾在工作台上的瓷盘子，心里美滋滋的。因为今天是我领工资的日子，我似乎已经看到粉红色的毛爷爷在对我微笑。
大学毕业后，因为当初专业选择的太过冷门，但又不想废掉这几年的专业知识，所以目前在西安一个同学家的瓷艺工作室里工作。工作室不大，只有我和同学两个人，但两个人也足够。
“丝雨，你手机响了好几次，看样子是谁找你有急事，手下活先放一放，等会儿再搬也不迟。”说话的人正是我那个同学，现在是我老板。虽说是一个长着白板脸的富二代，但平时待人很是和善。
“嗯，好。”我在西安虽然待得时间不短，但混到现在能深交的朋友倒是只剩下我这白板老板。我心下想着是不是老家出了什么事？但立马否决……老爸那家伙眼皮子底下，要出点什么事还真困难。我急忙接过手机，手机上显示的是西安某处移动电话的号码。
“喂，你好。”
我早该预料到，粉红色毛爷爷来得快，去的也快……
打来电话的是刚从杭州来到西安的表哥，你说许久未见，我能不带他吃遍西安美食来交流感情吗？不过没有关系，表哥是古董店的老板，自然是懂得不少门道。刚刚好，我最近做多了赝货，脑子里各个时代的符号花纹正搅成一团，连一张能够以假乱真的腹稿都描不出来。向他取取经，也是极好的。
先是一阵寒暄，得知表哥一行两个人正蹲在三府湾客运站附近的移动电话亭里数行人，不知道该往哪去的时候，我很不给面子的笑喷了。然后甩上了与工作室隔条马路的小招待所的地址，让他们做出租车到这边来。车费自然是我报销。
老板很是体贴的支付了我这个月的工资，然后开着他的奥迪A8屁颠屁颠的扬起一堆黄土。
整理好我工作时搞乱的工作台，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便站在门口，注视着每一辆有可能停在我面前的出租车……
我想我天真无邪的表哥在某方面实在是跟我心有灵犀。这不，停下的第一辆出租车，走下了两个青年人，背影都是标准倒三角。我试探性的喊了一声“哥？”，其中一个长相清秀的男人转过了身，先是用那一眼柔波打量了我一下，然后不确定的轻念着：“毛毛雨？”
我将远道而来的表哥吴邪，和他那个据说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哥们老痒安顿好了以后，看着到了饭点，便带他们去逛了逛附近的夜市。老痒一直吵着说想念炒米的味道，我无奈下挽着吴邪就带他们去了一家物美价廉的夜排档。
在路边吃夜排档似乎是三秦大地子民都经历过的，我们点了几瓶啤酒，边喝边吃。喝到兴头，听说他们是要到大秦岭去旅游观光，我立马来了劲。正当我要趁着酒疯让吴邪他们带我一起去的时候，手机很不给面子的响了起来……我招呼他们不用等我，继续吃。
我蹲在附近一个盆栽旁边，盯着屏幕里没有标示出备注的熟悉号码，脑袋一下清醒了许多。
来者是经常为我私活搭线的阿斌。说是有一个出手阔绰的豪主四处打听一条铜鱼。出价自然是不低，他已经把三维图发到了我的私密邮箱里，让我注意查收。
我嘴里不停地说着事成之后记他一笔，心里自然欢喜。习惯性的紧张感赶走了我的酒意。
明里我只是一个小工作室的二把手，但或许是近墨者黑的关系，虽然没有下斗，但是暗里也总是做着些风险勾当。没有错，我暗地里就是一个专门做旧的“脏人”。莫说是那小小一只铜鱼，只要我肯细细琢磨这些古玩意的图，手头上再进点材料，明器群我都做得出来。道上人暗里给我起个什么名号我倒是听一次忘一次，怪只怪那名起得太过绕口。
我挂了电话，习惯性删除所以通话记录。刚回头便听到吴邪那边传来了陕西汉子震人的方言。震人的不是方言，是那话里的意味。
我心下一凛，不自觉就猜忌了吴邪老痒这次的目的是下秦岭倒斗，而其中的东西应当是很有吸引力的，就连我一向温和谨慎的表哥都动了心思。
我急忙走上前去，抢过了老痒的话头：“老爷子这是弄啥，这不是咱两个哥哥从外地刚来，他们回家的时候我当然会把土特产办的廖廖的。”我有一样学一样的飙着陕西普通话，还故意歪解了老头的意思。我看那老头面相阴邪，似乎不是什么善类。老头笑了笑便摆摆手离开了，我静心听着他们同桌的暗话，心里更加确定了刚才的想法。
我想我此时的脸色一定不怎么好看，所以表哥发问时也顺带紧张了起来。我细细参透着吴邪脸上的表情，用湘语低声说道：“你们这次去倒斗，若是遇到那老头，千万绕着走。”我看着吴邪渐渐凝固的表情，一阵暗爽。果然欺负老实人是一件令人心情极其愉悦的事情。从小我就喜欢欺负吴邪表哥，而他也傻傻的，我做的什么错事都往自己身上揽。搞的长沙主家没几个喜欢他的……说到这里我倒是有点愧疚。
老痒撞了撞吴邪，然后神色紧张的盯着我。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尽力将食物塞进嘴中。
“小雨，这次我出门，是瞒着主家的。”我知道吴邪话里含着的意味，此时我最应该做的就是趁势追击。
“哥，从斗里出来后，你收留我吧。”吴邪些许错愕的表情尽入我眼，我灌了口啤酒继续说道：“在西安没有自家人笼着，这篓子迟早得破。”吴邪的神色正了正，我知道吴邪是聪明人，除去血缘关系，我话里的意思他应该也参透了大半。他给我夹了一筷头菠菜，我也很给面子的闷头就吃。但从那以后，这一桌再没像起初那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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