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脚步顿了顿,忙上前扶起年夫人,道:“额娘这是做什么,简直折杀女儿了,还不快快请起。”
年夫人也不敢真要秋月搀扶,顺势起身,用帕子抹了抹眼角,含泪笑道:“礼不可废,如今娘娘位尊贵妃,臣妇自然更要遵守宫里的规矩。”
秋月也是红了眼,“田舍之家,虽齑盐布帛,终能聚天伦之乐;今虽富贵已极,锦衣玉食,然骨肉各方,终无意趣。”
古秀兰亦含泪,见年夫人只顾看着秋月,不免开口答道:“臣妇草莽寒门,鸠群鸦属之中,岂意得征凤鸾之瑞。”
年夫人此刻也缓过神来,拭泪道:“正是呢,咱们年府比之宫里不过是草莽寒门之流,哪里及的上宫中万分。还请娘娘切勿以我们夫妇残年为念,懑愤金怀,更祈自加珍爱,勤慎恭肃以侍上殿,不负上体贴眷爱如此之隆恩也。”
秋月还想说什么,夏悠琴在一旁笑道:“主子,年夫人进宫走了这么久,想必也累了,不如请年夫人上座,喝口茶水,用些点心。”
“正是呢!瞧我,一见了额娘,满是欢喜,竟将这都忘了,额娘快请坐,悠琴上茶。”一面说,一面携了年夫人的手往正殿上首处坐。
宫娥上了茶水,年夫人等起身道谢,待秋月挥退了下人,这才细细打量起秋月来。
只见她虽一身素雅的烟青家常衣裳,但年夫人是什么眼光,自然看出这一身衣裳可是上进的料子,便是宫里,都少有的很。而身段虽仍如从前一般娇不胜怯。眉宇间却多了一缕阔朗滋润之气,便知道胤禛经常招她侍寝。
年夫人含泪笑道:“见娘娘在宫里过的好,臣妇也就放心了。”
秋月含泪一回,稳住了心神,起身欲对年夫人行礼,年夫人哪里敢受。不过刚起半蹲。就忙上前搀扶,“贵妃娘娘如此,可是折杀臣妇了。”
秋月起身道:“额娘虽为贵妃,却也仍是额娘的女儿。平日已是不能侍奉榻前,现在竟连行礼却都不能了。”
年夫人忙道:“娘娘这份心我心里都知道,娘娘保重好自己。我心里就十分高兴和慰怀了。”
两人寒暄了几句,福惠乖巧的窝在秋月的怀里,蹭了蹭。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直直的看着下面的人。
年夫人方才给福惠行礼问安时,福惠虽年幼,到底被皇家耳语目染,隐隐也有了皇家气度。一派小大人似的说了免礼,又让身边的嬷嬷扶着年夫人起身,极给年夫人体面,倒是让秋月满意的很。
虽有些不妥。当他究竟年幼,年夫人见福惠这么小待人接物已经颇具成效。又激动了眼眶红了起来。
秋月忙对福惠道:“还不快叫外婆。”
“外婆。”福惠甜甜叫道。
“诶,我的心肝,过来给外婆看看。”年夫人连忙招手道。
福惠瞧了瞧秋月,见她点头,走到年夫人跟前,仰头乖乖叫道:“外婆。”
年夫人见了外孙,忙将秋月抛诸脑后,细细询问起了福惠的饮食起居,一老一小说的欢乐的很。
秋月见如此,怕古秀兰她们尴尬,忙顾着她们,这才发现其下手处坐着一个妇人装扮的女子和一个约莫六岁左右的小女孩,看着倒挺面生的。
古秀兰心细,自然也发现了,笑道:“娘娘,这是斌儿的媳妇兆佳婉晴,这是斌儿的大女儿依茹,依茹快给姑奶奶请安。”
那妇人拉着小女孩上前行礼道:“依茹给姑奶奶请安。”
秋月招手笑道:“快别多礼了,好标致的小丫头,过来我瞅瞅。”
小女孩也不怕生,笑眯眯的上前,大大方方的给秋月看。
这边秋月看年依茹,兆佳婉晴也才有机会暗自打量秋月。
上座上的贵妃虽二十有六,瞧着却仍似豆蔻年华的少女一般,尤其是那一身吹弹可破似的肌肤,娇嫩的很。虽不施脂粉,但那眉眼精致,更是清丽无双。
上苍似乎将所有的偏爱都给了这个女子,显赫的家事,绝佳的容貌。
然,观其样貌,这样娇娇弱弱的,只怕,真不是个福泽绵长的。
兆佳虽是满族大姓,她们那一支也不过是中等人家,年府却是当朝新贵,原是攀不上年家。
然,年斌虽是嫡长子,却生母早亡,兆佳婉晴虽也是嫡女,不过是个嫡次女。此门婚事倒也算恰当,至少古秀兰是很满意的。
兆佳氏虽是小门小户,但嫁到年府多年,古秀兰未免外面人指责她虐待前面人留下的儿子,面上待兆佳氏也算不错,经常带着她出门应酬,倒也陪养了一些气度。
然,外头宗室毕竟与皇宫大院不同,康熙年间兆佳氏等级不够,自然没进过皇宫。这会子,一路行来,只见帘卷虾须,毯铺鱼獭,鼎飘麝脑之香,屏列雉尾之扇。真是“金门玉户,桂殿兰宫”不免有些拘谨。
倒是她女儿依如从小在年夫人身边教养,且年岁小,倒比她额娘大气一些。
秋月对这个可爱且教养良好的小女孩欢喜的紧,从手腕上褪下一个碧绿剔透的翡翠镯子,戴到依茹的手腕上,笑道:“这是本宫才进王府时皇上才赏的,跟在本宫也将近十年了,如今便赏给依茹吧。”
兆佳氏见那镯子做工古朴,浓绿逼人,心中一喜,嘴里还是笑道:“依茹年岁还小,何德何能,当得起娘娘这般看重。”
秋月笑道:“不过一个翡翠镯子罢了。”
年夫人好容易抽处空来,在一旁开口道:“难得依茹合娘娘眼缘,就收下吧。”
兆佳氏听了,也不再多言,忙让依茹谢恩。
秋月许久没这么开心,不禁多说了几句。一时便有些累了。她素来在年夫人面前随便惯了,且屋里也都不是外人,便歪靠在杏黄色满园春锦缎靠背上,道:“晚间还有家宴,累人也紧,额娘、嫂子容我放肆些。歪着相陪罢。”又命春纤在榻上坐了。拿着美人拳捶腿。
下面几人自然连声应了,年夫人更是嗔道:“你若是累了便只管歇着,哪用顾及额娘,若累了身子。岂不是白白让额娘悬心。”
母女二人又说了一会闲话,期间夹杂着福惠软软的童音。
兆佳氏看着上面言笑晏晏的秋月,只见两只白玉似的纤纤素手正把玩着青瓷盖碗。柔水秋瞳此刻闪现着喜悦的光泽,让人的心也无端的喜悦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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