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眼望过去,全是正红为底色的衣裳,连样式都是一样的,只是上头绣的花色略有差异,全凭各人喜好。温照这身官夫人的礼服,是海娘子帮着赶制出来的,海娘子的绣活儿自不用说,一顶一的好,因而她这身礼服,也就显得分外精美,引得府城隍夫人连连侧目,只是碍于身份,一时不好意思主动开口问。
温照正忙着招呼,一时也没有注意到,还是身边一位眉眼灵活的县城隍夫人时刻都在留意府城隍夫人的表情,忙便笑赞道:“万夫人这一身的礼服,绣工真是精湛,瞧瞧,竟比我身上这件百针坊特制的都比了下去,不知是出自哪家绣坊?”
这是沂县城隍夫人,她一开口,席上便静了下来,都向温照望来,仔细打量她身上的礼服绣纹。
温照被这么多人盯着,倒也不怵,大大方方一笑,道:“让诸位夫人见笑了,我这身礼服,非是出自哪家绣坊,而是蔚县城隍司的李司判家的娘子亲手绣成,诸位瞧瞧,可是极好?”
她有心替海娘子扬名,自然要使劲鼓吹,衣裳是不能脱下来给人围观的,但是她手里拿着的帕子,也是海娘子所绣,便拿出来让大家仔细看。
府城隍夫人身份最尊贵,自然是先看,帕子拿在手里,她细瞧几眼,便笑道:“这针脚又细又密,花样也极具巧心,好一幅猫儿扑蝶,竟如活生生一般。”
帕子被一个传一个地看,府城隍夫人都开口称赞了。旁人自是纷纷附和,便有有心想挑刺的,也不能在这当口,传了一圈儿。最后帕子又回到温照手中,只是帕子被这么多人过了手,自然不能用了。她便让朝姐儿拿去,重又换了块帕子出来。
“王夫人,蔚县治下有这等绣艺出众的女子,你却藏着掖着,不教我等得知,好生不厚道,应当罚酒。”一位夫人故意调侃道。
王夫人。就是蔚县城隍夫人。
“李司判的娘子一向深居简出,我也只在年节时见过她几回,未曾深谈过,却是不知她竟还有这一手好绣活儿。”王夫人是个朴拙之人,老老实实地说着。然后举杯沾了沾唇,算是回应了那位夫人的调侃。
温照却眼前发亮,王夫人看似朴拙,其实颇有几分宠辱不惊的姿态,嗯嗯,这一点值得学习。
“再过些日子,便是我家老爷的诞辰,我想送他绣一幅百寿图作贺礼,偏却寻不着手艺出众的绣娘。”府城隍夫人轻叹一声。目光却落在温照的身上,其意不言自明。
温照没有急着代海娘子应下,而是犹豫片刻,问道:“不知绣这百寿图可有什么讲究?”
以府城隍夫人之尊,会找不到手艺出众的绣娘?只怕这里还有别的说道吧。她是想替海娘子扬名,却不想替她招惹麻烦。
府城隍夫人是何等老道。一眼瞧出温照担心之处,不由得笑了起来,道:“万夫人心细,这百寿图确有一些讲究,需以一根线绣出百个寿字,中间不得剪断,以求福寿绵延不断之吉兆,我询过许多绣娘,都道是无能为力,我看这位李司判的娘子绣艺别有不同,因而一问。万夫人且放心,即便不成,我也绝不怪罪。”
一根线绣百个寿字还不能断?温照有些瞠目,不说刺绣的时候,必然要剪线接线,就算不剪不接,上哪儿找这么长的一根线去?蚕丝够长了吧,就算全抽出来,不弄断,一根蚕丝也不够绣一百个寿字啊,这世上又哪里去寻比一整根蚕丝更长的线去?
这分明是为难人嘛。
正在温照决定要替海娘子拒绝时,这时却见厅外人影一闪,不是别人,正是海娘子。今天海娘子自然也来帮忙了,只是她的身份不够,因此不能进宴厅,就在外头帮着照应诸位城隍夫人带来的仆妇丫环。
“韩夫人……我先敬您一杯……”温照举起酒杯,向府城隍夫人敬酒,眼神儿已经递向朝姐儿,让她去厅外瞧瞧。
朝姐儿机灵,忙便悄悄出去,果然见海娘子在外头,低声问了几句,便回转身来,低声附在温照耳边道:“海娘子说,方才韩夫人的话她都听到了,愿意接这差事。”
温照一愣,海娘子不是逞强的人,她既然这样说,自然必有把握,心中便有定计,敬过府城隍夫人后,她又轮着把在座的每位夫人都敬了个遍,然后方笑道:“方才韩夫人所求,我也不知李司判的娘子能否做到,不如唤她上来,韩夫人亲自问一问可好?”
“哦,今日她竟也在么?”一位夫人好奇地问。
温照笑道:“李司判与我家老爷私交甚好,他家娘子与我亦是姐妹相称,今日这样的大喜日子,又岂有不请她来的道理,只是海娘子非是命妇,诸位夫人跟前,没有她的坐处,因此不曾请上堂来。”
“她既与万夫人姐妹相称,便不是外人,如此,便席尾加个座儿,让她上堂来,与大家同乐。”府城隍夫人发话了,其他人自是无有不允。
一会儿,海娘子上得厅堂来,一身素净青裙,只绣了几朵竹叶为点缀,不张不扬,却颇有几分气节,行过大礼后,方才入坐。
“韩夫人所求一线不断之百寿图,妾身不才,愿意一试。”
“哦?海娘子这口气可真大啊,多少绣娘都为难不已,你有何能,竟敢开口求一试?”
“正是,这百寿图是韩夫人为贺府城隍爷大寿而费心思量,需得一线不断,求福寿绵延之意,你若没这个本事,可莫夸口啊。”
“咱们也不问你别的,就问那一根不断的线,你要如何可得?”
海娘子一语,倒是惹得几位夫人纷纷诘难,显然韩夫人让在堂上给她加座,到底还是惹得有人心中不痛快了。
温照见海娘子脸色微微发白,忙出来替她撑场子,道:“成不成,嘴上说的不算,不如让海娘子当场绣几针,大家瞧一瞧她究竟是否夸口。”然后又对府城隍夫人道,“不知韩夫人以为如何?”
府城隍夫人微微一笑,道:“如此也好。”
一语定波澜,自然便也没人再多说了。温照让朝姐儿去取针线,海娘子这时却对她露出浅浅一笑,道:“不用,妾身带着针线。”
她靠做绣活儿补贴家用,自然是身边常带针线包,当下便自腰后取出,直接就在随身带着的一块素帕上绣起来。不过片刻工夫,就已经绣了几个不同模样的寿字,所用之线便已只剩下一小截,眼看将尽,海娘子却是不慌不忙,将线尾揉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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