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染大陆的凡人社会,由大大小小的王朝所统治。那些较大的王朝背后,实际上都有修仙家族的身影。泰州也是其一,何姓世家就是泰州王朝的幕后操众者。
泰州,位于天染大陆中北部地带。以平原和丘陵地带为主,整个州内都无峻岭险峰,唯泰州都城附近,有一座青云山,山势雄伟颇有名山大川之气。而青云山,是何姓家族的私家领地。
泰州的都城——容城,位于青云山的东侧,历经风雨上千年,仍屹立不倒,繁华自不必说。
这日,容城内城,一座富丽堂皇的大宅子前来了一位白衣绝色女子。虽步行而来,却衣衫整洁不沾一尘,见之忘俗。
看大门的老王暗自奇怪:这是谁家女子,竟然孤身一人来此,难道又是老爷在外面认识的不三不四女人?
这边想着,上前问话时的态度就没那么恭敬了。
来人正是何微澜,她望着这宅子,微微皱眉。修士,讲究修身养性,如此才能有所精进。唯独她那不着调的父亲定要住在这繁华世俗之地,怪不得姑祖母说他烂泥扶不上墙。
何微澜丢下一句:“我是三小姐。”不等那看门的阻拦,就径直而入。
看门的老王瞪大双眼:“原来是老爷的私生女上门了呀。这下有热闹看了。”倒是另外一个何家老仆认出了何微澜,对老王偷偷道:“这位是咱们府言姨娘的女儿。也就是老爷常提起的那个去修仙的小姐。”
老王还犹自迷惑:“咱们府有个言姨娘?”
那老仆瞪了他一眼:“不就是那个常年病歪歪的药罐子吗,上次仁宗少爷还专门请大夫大夫给瞧病了。”
老王这才反应过来。
且说何微澜进了府,没理会碰到那些丫鬟婆子,凭借记忆,直奔后宅的一处小院。
刚进院子,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药味,只听见正房那边传来低低的咳嗽声,然后有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姨娘,您还是再喝点吧。若是仁宗少爷知道您没喝,定会责怪我们的。”
然后又是一阵咳嗽声,好不容易停了,才听见一个沙哑无力的声音:“我这病我心里清楚,喝也没用,而且我也喝不下,还是拿走吧。”
那年轻女子再劝。
何微澜顿了顿,迟疑了半刻,还是进了屋。一进入,就见床上半躺着一个面容枯黄的中年女子,眼睛黯淡无光,嘴唇惨白如纸,身旁站着一个桃红衣衫的丫头,手里正捧着一碗汤药。
她的突然出现,吸引了屋子两人的目光。
床上的病弱女人立刻惊喜的叫了声:“澜儿!”
何微澜却久久没有动作,她停下脚步,定定的注视着眼前形容枯槁的女子,不由得心中一恸。
何微澜容貌酷似生母,可以想见其母亲当年的绝色姿容。可如今,这病床之上的女子,哪里有半点颜色可言。
何微澜的父亲资质平平,修为低微,性情放荡,最喜眠花宿柳,整日里醉生梦死。
何微澜生母言氏是他年轻时从青楼纳的清倌人,当年自然好生怜惜过一阵。可言氏出身贱籍又是凡人,在这样一个修仙家族中,其地位比寻常大户人家的小妾还要低上几分。何微澜小时候,因为母亲的出生,没少受同族还有自家姐妹的欺负。直到八岁那年,她被查出双灵根,她们母女的情况才大为好转。
望着面前已病入膏肓憔悴不堪的女子,何微澜即便心中再是不愿,也不由得对她心生同情,走到一脸惊喜的言氏面前,低低道了一声:“娘。”
“澜儿。快过来,娘想仔细看看你。”
她走进几步,言氏右手抬起,轻轻抚了抚女儿的秀发,道:“见到澜儿回来,娘真得开心。是你仁宗堂哥告诉你的吧?”
“嗯,娘,为何病了这么久,也不肯跟我说。”
“你是修士,自然修炼最是重要。娘不想你为我操心。况且你不是大夫,回来也是无用。你仁宗堂哥为我请了很好的大夫医治,你且放宽心是了。”
何微澜喉咙发酸,望着眼前的病弱女子,心情复杂。
言氏虽是青楼出身,性情却最是温顺,也正因为此,在失宠之后,处境才分外凄凉。前任何微澜小时候还因为其出身,受了不少奚落。
何微澜后来举止轻浮,起因也在于此。父亲朝三暮四,母亲可怜如斯,两厢对比,使得何微澜想法甚是偏激。她认为既然男人可以沾花惹草,为何女人就要逆来顺受,只能守着一个男人。是以刻意放纵男女之情。从这点来说,何微澜的行为也算是少女叛逆期的一种表现。
只交谈了一会,言氏就精神不支,何微澜让重新喂了药,就让她睡下了。
她又问了丫头,了解到言氏的病和何仁宗所言相差不大。
最开始病的时候,言氏没当回事,只随便让人到外面拿了几服药。后来不见好转,才请了大夫。
再后来,何仁宗曾请了容城名医来为言氏诊断。照顾言氏的丫头说,那个大夫只说,病人常年抑郁,生机枯竭,即便每日用上好人参调养,恐怕也……
后面的话丫头没再说,但何微澜心里也是明白。她院子里独自站了好久,连丫头什么时候离开都未曾留意。
院子有海榴几株,其中一株开得正好,形姿优美,绚丽夺目,有风袭过,立刻有淡淡幽香飘来。望着眼前的情景,何微澜的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段记忆。
“娘!你种这么多海榴花做什么,爹根本就不会来这,又怎么可能看见。”小小的何微澜嘟着嘴,拉住言氏的手。
“澜儿,娘不是为了你爹,是为了你才种的。”
“为了我,为什么?”
“澜儿出生那天,我看见窗外的海榴花开得非常美丽,就知道我女儿长大后,一定也如这海榴花般美丽。”
“可是,上次翠儿说,爹以前常夸你像白海榴一样纯真无暇,还说他最喜欢海榴花了。”
还是个小小孩童的何微澜不敢继续说了,她看见母亲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往下掉。
再后来,八岁的何微澜一脸兴奋对母亲道:“娘,老祖说我是双灵根,最厉害了。娘,你知道吗,那些姐妹还有兄弟统统比不上我。娘,放心,我会好好修炼,过不了多久,我的修为就能超过爹,到时候就再不怕有人敢欺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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