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外,一豆烛火隐隐跳动着,我一边清晰感受着身上每一处的疼痛,一边想现在大约是什么时辰。营帐外很安静,偶尔有巡逻小队经过时整齐的脚步声。我低着头盯着鞋面,猜想自己现在的模样大约十分的狼狈。
屏风外突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我抬头一看,一个人影正被烛火映在屏风上。那人似是在屏风外犹豫了许久,终于绕过屏风,走到我面前。
“月儿,你……还好吗?”祀王慢慢走到我面前,伸出手似乎是想为我抚平鬓发,却在半途中顿住了手。我抬眼看着他,没有出声。意识到自己所谓失仪,祀王收回手去,侧过身不看我,那神情,像是在同自己置气。
过了好一会儿,他保持着侧身的姿势,低声道:“月儿,此生我……许是就拿你没有办法了。你明明早已拒绝了我,我却始终无法死心。若是你谁也不爱,我倒也觉得欢喜,可当我知道你为了二哥,不惜以身犯险,一个弱女子竟只身扮作男儿行于军中……我如何能接受!”
祀王越说越激动,我却只是深色淡淡的看着他不语。
“二哥他究竟哪里好,竟让你做到如此!你说话啊!为什么会是二哥!”祀王突然冲到我面前,拼命晃着我的肩,手腕的伤口被扯动,更是疼痛不已,我咬紧了牙,始终不哼一声。
看到我因疼痛而在额际渗出的点点汗,祀王终于意识到不对,猛地松开我,小心翼翼地虚扶着:“月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脸白成这样?快告诉我啊!”我放缓呼吸,试图缓解身上的疼痛,却只觉得浑身愈发冷了起来。
“王爷觉得……祀王妃如何?”缓了一会儿。我轻声问他。祀王没有想到我会突然提起李思韵,怔了起来,良久才道:“月儿怎么突然说起她了呢……她不过是同我有一只婚约的女子罢了。再无其他。”与其如此轻描淡写,倒让我替李思韵觉得有些可悲。
“王爷,祀王妃如何喜欢王爷。王爷必是知道的吧。”我看着祀王的眼睛轻声说。祀王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我接着道:“王爷不说话。便是默认了。祀王妃即便性子再不好,对王爷却也是一片真心,可王爷呢,可曾试着接受她一分一毫?”
祀王听了浑身一顿,我接着道:“不曾吧,正如王爷方才所说,王爷正一心扑在我的身上。顾不得其他。王爷不妨以己推人,当我无法接受王爷的心意时,王爷心中是作何感想,王爷冷待祀王妃时,王妃心中便也是作何感想,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想来王爷心中也明白,情之一字,任谁也拿它没个办法,王爷既无法逼自己喜欢上祀王妃,又如何能做到一定要我喜欢王爷呢?同样。正如祀王妃无法放下对王爷之心一般,我又如何能放下对聿王爷的心思?众生是否平等我并不可知,但我知道,在情字面前。任谁也是无法幸免的。”
语罢,我静静等待祀王的回音。
“月儿说得对,是我偏激了。我喜欢月儿,月儿却没有必要一定有所回应,更没有必要因此而放弃喜欢别人。我明白。一切,只是我不甘心罢了。”祀王冷静下来,终于又肯直面我了。
我点点头:“王爷能这样想,便是好的,纵然月儿不曾对王爷有过旁的念想,却还是希望王爷可以过得好。”我顿了顿,接着说:“其实今晚王爷能来,月儿心中实在是万分感激……”
我还没说完,祀王便出言打断:“我不需要月儿的感激,我也只是想见月儿罢了。更何况,我不但不能救你,还要眼睁睁看着你受苦,实在是当不得你这感激二字。”
我摇摇头:“并非如此,王爷何须妄自菲薄,如今有一件事,也只有王爷能帮月儿了,就是不知王爷愿不愿意帮月儿。”“何事?只要你说,我一定帮!”祀王激动地又险些握住我的肩膀,我淡淡道:“王爷先别急,听月儿把话说完。”
深深看了他一眼,我接着道:“王爷,如今形势,想必你已十分清楚,我们各自的立场,也是十分分明的。有战争就必会有牺牲,谁也怨不得谁。肃郡王已经决定将我捆于军前,让聿王爷决断,那么,无论聿王爷作何决定,于我都是死无葬身之地了。若是聿王爷一心救我,向肃郡王示弱,那我尹月只会成为大炎的罪人,终有一日死在悠悠之口下,而若聿王爷以江山百姓为重,愿意牺牲我,那么为振士气,肃郡王也一定会用我的性命祭旗。所以,事到如今,无论如何,我都会死。”
我说得很冷静,语气也没有丝毫的波动,但我知道,这一番话已在祀王心中掀起滔天波浪。如果说先前我还怀疑自己在祀王心中是否还有足够的影响力,那么祀王深夜来此,便是证明了他仍对我有意。只要这样,便够了。如今我已不求独存,只要他还能听进我的话,足矣。
“月儿……你同我说这些,可是因为,你……并不恨我,你,还是信我的?”祀王有些动容,语气充满了忐忑和不敢置信。我直视着他,慢慢点头:“月儿何曾恨过王爷。人是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的,甚至有些时候,亦无法选择自己的立场。如今这样的局面,并非你我的选择,形势所迫罢了。在月儿眼中,王爷一直都是那个心地善良,宅心仁厚的祀王爷。纵然如今不得不对立,但从心底里,月儿从不恨王爷。”
这番话虽有一部分出自我的真心,但对祀王,我确是有怨的。若没有他的帮助,肃郡王对容成聿的威胁不会这样大,我也不必这样早便做这生死抉择。纵然前路坎坷,我一直以为自己和容成聿还可以有很长的路走,但现在,一切都不得不戛然而止了。我如何能不怨!但怨又能如何,除了祀王,没有人可以帮我,只要能让他帮我,说些违心的话,也不算什么了。
“月儿!”祀王突然变得有些激动,几乎又要抚上我的脸:“跟我走,我带你离开这里,我什么都不要了,我们一起远远的离开墨都,不,我们离开大炎,去皓雪,或者去朔莫,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带你去任何地方!”
我没有想到祀王竟会想要带我离开,惊讶了片刻,我忙摇头:“王爷,不行的,来不及了,我们身处肃郡王的军中,怎可轻易脱身?王爷你自己也明白的吧,肃郡王对你并非完全的信任,而整个大军能掌握在王爷手中的,实在少之又少。王爷若执意待我离开,只会白白丢了性命罢了。王爷,其实事到如今,月儿早已看开了许多事,人并不一定非要为了得到而存在,有时候给予也是幸福。只要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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