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唔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这次你打算带谁同行?一去那么远,身边总要带个信得过的人伺候着。”我顿时觉得背上一凉,紧张得根根汗毛全都立了起来。睿王倒是很镇定,语气丝毫没有破绽:“父皇,儿臣带了小云子随行,这些年一直是他跟着儿臣,由他伺候着,儿臣也不必操心什么。”
皇帝没有出声,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正落在我的头顶,压得我不由将头又垂得低了些。这半刻过得有如一个时辰那么久,我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背后冷汗直冒,明明是微寒的初春时节,我却觉得浑身燥热,在这冷热交加间,我就像一根拉紧的弦,下一刻便会崩断。
“有人照顾就行,时候也不早了,快些出发吧,随行的队伍已经等在太仓那里了。”终于,皇帝转向睿王,下了逐客令,我深深觉得终于逃过了一劫,随着睿王又行了跪拜礼后,这才倒退着出去,离了康寿殿。
“吓坏了?”走了许久,到了少有人经过的地方,睿王突然出声,语气带了点笑意。我长长出了口气:“是啊,紧张极了,生怕皇上会让我说话,若是一开口,定是会露馅的,到时候皇上责罚我事小,若是因此而牵累了睿王爷,容月就真的万死难辞其咎了。”
睿王只是笑:“父皇倒是真的盯着你瞧了好一会儿,我也以为他瞧出了端倪。还好有惊无险。走吧,还要赶去太仓和那里的主管交接,从哪里直接领了押粮的队伍便可以出发了。”我点点头,放快了步子跟在睿王身后。
到了东宫门,又是一番例行检查。按说像睿王这样的王爷身份出行,带三五个奴才随侍才是正常,睿王却只带了我一个,自然的,原本要对数人的检查就全集中在了我一人的身上。努力压制住心里的紧张,将小云子的腰牌拿给他们检查,几人正要伸手搜身,睿王却干咳了一声:“时候不早。本王还赶着去太仓,耽误了时辰可不是小事。”
听了这话,已经伸出手的几个侍卫像是被扎到了一般猛地缩回手去。我感激的看了睿王一眼,他没有看我,嘴角却轻轻弯了一下,虽说早已对他没了觊觎之心,这一笑却也足足让我觉得晃眼。
侍卫痛快放行,我颠颠的跟着睿王出了东宫门。一直走出了老远,觉得终于安全了,我这才偷偷回身看了看。时隔月余,整个皇宫再一次以这样的形式出现在我面前,我终于离开了这里。虽然……总还是要回来的,心境却大不相同了。也不知是放松多一些,还是忧虑多一些。
“该走了”,睿王在旁轻声说,我回身一看,已有马车等在那里,睿王站在马车前对我道。点点头快步走到跟前,掀了帘子让睿王先上去后,我才钻进马车。陡然狭仄的空间让我一时有些不适应,气氛似乎变得有些尴尬。我试图打破沉默。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你会骑马吗?”睿王突然问,“你若是不会……”不等睿王说完,我接到:“会一些,在尹府里时。父亲曾命人教过我,只是太久没有骑过马,怕是已经生疏了,可别从马背上跌下来,让睿王爷落了面子才好。”
“你会?我还想,你若是不会,便与我共乘一匹……”睿王的话让我面上一红,忍不住窘道:“两个男子共乘一匹马,会被人笑话的”。睿王笑说:“是啊,的确是两个男子。你确定自己不会从马背上跌下来?你若是受了伤,二哥不会放过我的。呵,我忘了,单是不顾你的安危把你带到前线去,二哥就一定会恨死我的,既然怎么都是被他记恨,我倒也能接受了。”
知道睿王是在拿我玩笑,我却笑不出来。是啊,此行凶险可想而知,我都可以想象容成聿知道我自作主张后会气成什么样子。但事到如今,一切已由不得我选,为了让他好好活下来,为了我们有更多以后,这些牺牲,我不得不做。
在很久很久以后,我坐在容成聿的怀里,由着他把玩着我的手指,想起这件事来,他仍是很后怕:“你只想着让我活,怎的没想过没了你,让我活下来又有什么意义?你才是最狠心的那个,你死了一了百了,却留了我一辈子对你心心念念,痛苦不已。”
马车晃晃悠悠半个多时辰便到了太仓,刚一下马车,便见地上跪了一地的官员,皆是朝服齐整,一丝不苟,一看见睿王下车便开始山呼千岁。我低了头站在睿王身边,看着他们行礼。
礼罢,众官员站起身,其中一个头领模样的哈着要走到睿王身前,小心翼翼地道:“睿王爷,下官章取,乃太仓主事,粮队已排列齐整,共二十万石粮草,请您检视。”睿王点了点头,被那官员引着往院内走,我这才发现,马车是停在了太仓的后院外,太仓的后院极大,此时整整整齐齐的拍着数十辆马车,每辆马车上都载得满满的,上头覆了灰色的布,粮草装得很周全妥帖。
我不懂粮草装载的规则,自然也看不出这些粮草够不够二十万石,睿王倒是一副很了解的样子,眼光在马车之间扫了扫,很快便清点清楚了:“章大人办事很妥帖,父皇那里本王自会如实禀报,押粮的队伍可已到了?”
章大人点了点头:“回禀王爷,押送军粮的军队一早已经到了,正在亭内休整,不知依王爷的意思,是否要让他们都换上便装,免得太过招摇?”我正想着什么叫做免得太过招摇,睿王已经开了口:“不必,二十万石粮草不是小数,车队过长,押送的军队人数也不少,乔装成平民反倒会引得贼匪注意,着戎装足以对平常匪类警示,至于非平常的匪类……若是真有心截军粮,着便装也无用。”
睿王的考虑很周全,章大人一个劲儿的点头:“睿王爷说的是,是微臣糊涂了。”说话的工夫,押粮的军队已经整齐地来到了院中,我粗略数了数,大约也就百人左右,他们整齐地穿着靛色军服,瞧着都很精神,我也略略有些放心。
“微臣参见睿王爷”,这时,一个着军服的人走上前对睿王行礼,起身后接着道:“王爷,微臣叫韩江,是这次押粮队伍的队长,此次的队伍是皇上特别交代过要细心挑选的,所以微臣的上级特命微臣从京中留守军队里挑了最精英的两队组成这支押粮队伍,微臣临时任队长。请王爷放心,这支队伍中各个是精英,定会保王爷和军粮的周全。”
临时组成的队伍?虽说个个精英,但凝聚力总归差些,若是没个主心骨,很容易临敌溃散。我正忧心着,睿王已上前两步,开始训话:“诸位!”我离他有数步的距离,觉得他似乎并未用太大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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