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倒地晕厥过去的本非旁人,却是一路紧跟着东家李大贵跑前忙后的那位管家。本来在这初夏的大日头底下,被晒晕过去也是有的,可偏巧在这个节骨眼上倒下,就不免让人疑惑起来。
是刚才急于为东家跑腿累过劲了;还是本来身子就弱不禁晒;亦或是有那不为人知的特别缘故才昏倒的?就不得而知了。稍稍停滞片刻的大堂外,重又恢复平静。
旁边已有那好心人,一起将这管家抬至一旁靠墙的庇荫处安置下来。堂内的胖地主李大贵,更是一脸鄙夷的瞟了眼正紧闭着双目,靠坐在外面墙根角上的管家。
不给东家我涨脸也就算了,这倒好才在日头下站了小半会就成这德性了。看东家我身宽体胖都没见流多少汗,你个管家倒敢先昏了。
就等着县太老爷将案子结了,好发还自家失盗的财物才是正经,其余旁事一概不理。那可是有‘不死药’之称的灵芝草!
没曾想今日实在是运气好,跟着来回衙门居然还能平白得了两支。正美滋滋的暗自盘算起,这两支灵芝能值多少银子,丝毫不介意多等上一等,毕竟跟白捡的钱无异。
虽然在起初听闻那李茂偷采了后山上的灵芝,不免怒不可遏,但再待自己转念一想,要是被他盗了去买,自己又哪里晓得那山上还能有这等的好东西。
想着更是心头发热,不自觉便使劲抬眼,朝师爷旁的包袱内偷眼望去。灵芝什么样的成色属上乘不懂,可单看那个头就自己心中更是笃定了三分。
就在胖地主打量那包袱之际,另一旁依然跪倒在地的李茂,此刻面上的神情却是越来越冷。若不是一直背向人群,还低沉着脑袋,熟识他的众人定会惊异非常。
平日在村里,但凡对人也不论亲疏都是木讷的憨厚模样,虽是寡言的很却惯是个好脾气的主,莫说是如现在这般目露凶恶之色,就是与人争执都不曾有过的。
若不是这旁的丁二,还未从刚才瞧见牛角的震惊中清醒过来。方才发现这一路来自己都错怪了李茂,好容易压下心中的愧疚,略带羞愧之色望向这边来。
这是自己眼花了不成!虽是只一眼,而且那李茂还低着头,可先前一瞬,微微侧头盯着地主李大贵的眼色却是让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可是了不得,跟那要吃人的豺狼有的一比!
顿时一个心悸,要不是自己正跪着,铁定被吓得连退三步外。要是自家的灵芝被盗采了,失主一脸吃人的模样还差不多,可李茂他怎么会有用这恶狠狠眼色瞪着地主,不是颠倒了吗!
还未待丁二想出个所以然来,先前往拘拿疑犯王花子的衙役们已是押着人回转了。一身破衣烂衫,左右两脚上拖着对明显大小不一的旧草鞋。正值初夏时节,本就居无定所的花子,那身上散出来的气味更是让人唯恐避之不及。
就连一路押着往衙门赶的差人们也都深锁眉头,屏着气疾步快行,心中只一个念头,速速给堂上的老爷交了差才是上策。不提别的,单这熏死人的味就能让人三顿咽不下饭去。
好在玥娘一行站在另一边,而那旁的人群都已自觉让出好大一圈来,谁都不敢靠的太近。就是无奈站在最前头的人,也都默契异常的掩住了口鼻,侧过身子站立着。
堂上的知县见此情景不免一顿,立马抬手指了个墙角道:“就押他那里跪着回话,莫要再往内进了。”
一听老爷发话,那几个衙役自是欢喜的很,不用往里面进可不刚好,也省得待会儿老爷审案大伙都跟着受罪不是。对视了一眼后,便忙不迭撩开了手,片刻不耽误就直接鱼贯而入,将那花子留在原处。
到底是看惯了旁人的嬉笑怒骂,那王花子也不在意,满不在乎的将刚才被公差们赶着跨入衙门时,掉在门槛外的那只偏大的草鞋捡拾回来,才按县太爷指定墙角跟旁跪了下。
素来都在街市上行乞也是时跪、时躺的,在这公堂之地跪着实属头一遭,不免好奇。让他如无事人般四处张望却是不敢,但压低头颅还是忍不住朝左右瞥上几眼。
‘咦,怎么瞧着眼熟的很,那不是……。’正待王花子认出那旁之人时,就听得堂上的知县老爷朗声问道:“下跪者可是王……。”后面半句却是不能出口,这可是大堂之上,总不能也如旁人那般直接喊一声王花子吧。
要说到底还是师爷反应奇快,索性几步过来接着问道:“这药铺的伙计吴四指认你便是十日前,在同德堂向他售卖牛角之人,还不快快报上名来回禀堂上老爷知晓。”
那花子哪里见过这等大场面,前面才听得师爷问话,刚要抬头看就被两旁衙役们一声堂威吓了正着。死死地将头颅往低处埋,抖着声回禀道:“小的王…王槐回大…大老爷话,是小的卖了给同德堂,就在日天前,那个吴四给了小的二两碎银子。”
“嘟,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窃盗耕牛而杀之,你可是知罪?”一听疑犯直言供认卖牛角一事,堂上的知县一拍惊堂木就是劈头盖脸厉声道:“那丁二家的耕牛今又何在?”
“何在……?”此刻已是被吓得魂不附体的王槐,面色惨白的只知重复着老爷的问话。
还未待老爷下令用刑,就见另一边的失主丁二冲了过来,一把扭过他胸口处半敞着的破衣裳,厉声呵道:“你个破要饭的,居然敢杀了我们家大水牛,我今天就跟你拼了……还我牛来。”
丁二的突然发力冲出去,顿时把个公堂变成了喧闹的集市,连同刚才安抚他的那个,一路竟然被带倒了三、四个衙役。堂上的知县还不及反应,就听得堂外的人群已是连声的惊呼连连。
地上的丁二已同那王花子扭打在一起,仍凭好几个衙役一时间都难以拉开手。或许是吵杂之声过于纷乱,也可能是在阴凉处暂歇片刻,适才那个昏厥过去的管家却是慢慢醒转过来。
正在他缓缓抬起眼皮想要将,面前的混乱情形瞧了清楚时,就听得堂上的老爷一阵惊堂木:“还不给本官我都跪好咯,若是不然全都先拖了下去关上几日再审。”
听到要关地上的丁二率先撒开了手,一脸愤恨的跪好一旁,本就一身破衣的王花子此刻半个膀子已直接露了出来,一双不成对的草鞋更是不知所踪。
“这里可是本知县的大堂,尔等竟然敢咆哮公堂,可是老爷我素来和善,难得在堂上用刑,以至于你们都忘了在这公堂之上哪个才是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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