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林成峰总是嘴上说着不要紧,可到了这一日上,还是颇为用心的打扮了一番。
他穿了一件象牙色绣着淡竹翠林的直缀夹袄,头上的发丝梳得整齐光洁,束起的发髻周围用镶着白色羊脂玉的玉带围了一圈。
玥瑶从未见林成峰穿过这样浅色的衣服,还以为他向来只适合深沉端庄的颜色。但如今看来,这般清爽的衣装,与他也颇为贴合,不但平添了几分儒雅疏朗之气,还叫他看来凭空年轻了几岁似的。
他鬓间的雪花不知是否已用香墨描过,看不出一丝白发。
一双眼睛漆黑发亮,只是眼角下存了一点淡淡的乌青,仿佛昨夜并没有睡好。
玥瑶心下微叹,想不到像他哥哥这样倔强的人,还会为了一次相亲而如此紧张。
“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正在玥瑶怔神间,林成峰先开口道,她忙几步走了上去,笑道:“想来看看,哥哥准备好了没有。”眼神往林成峰身上一打量,赞道:“哥哥今日这身装扮,真是好看。”
林成峰低头瞧了瞧身上,微笑道:“是我平日太过随意了吧。今日会见外客,该有的礼数总还是要有的。”
玥瑶轻轻一笑,不忍再开他玩笑,点头:“哥哥说的是。”
本来约得辰末时分,可直到日上三竿,李家人都没来。
林夫人望了望天上的太阳,自言自语的解释道:“可能是路上耽搁了。”
毕竟钟音园在城外,从陵安城过来要将近两个时辰。要辰时到的话,天还漆黑一片的时候,就得上路。
可这个时间本来就是李家人定的。
随着天色愈来愈亮。林夫人终于有些不耐烦了:“他们要是到不了,就不该把时间定的那么早。”
许嬷嬷宽慰道:“可能李家人没怎么出过城,不知道咱们这边离城门口有多远。又或者是传话的人传错了,那边说是辰末出发,传话的说成了是辰末到了。”
林夫人微微皱眉,没有说话。
直到快中午时。人还没有来。
许嬷嬷也不说话了。
现在已近中午。就是辰末才驾马出门,现在也该到了。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直到午中日正当空时,通往钟音园的小路上。李家的那辆青顶缀红穗的马车才踏着林荫梳间的黑石子,在林家上上下下的怀揣着丝丝不耐的殷殷期盼间姗姗而来。
马车停在了林府门前,车夫下来。摆了矮凳,掀起帘子。
李夫人就领着李小姐走了下来。
当嫣红得了消息,兴冲冲的跑进来报信儿时。林夫人虽然心下有些不高兴,还是按了下去,理好衣装,带着玥瑶迎了出去。
其实这种场合,本来没有玥瑶什么事,不过她实在是太好奇了。
林夫人犹豫了下,也没反对。反正如今家里就这么几个人。今日不见,迟早还是得见。
玥瑶第一眼看见李家小姐。心里头只有一个感想,就是‘娇弱’。
她长得一张瘦长的瓜子脸,肤色白嫩,眉毛细长,身材细长,反正全身上能细长的地方都长的十分细长,唯有一双眼睛如春水般泛着微微波光。
虽然生得过于单薄了些,倒也还算是清秀。
各自见了礼。
李夫人便与林夫人一笑带笑的寒暄起来,丝毫不提来晚了的事。
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玥瑶却没有林夫人那么涵养好,问道:“本还以为与贵府约错了时间呢,怎么夫人与小姐此时才来,路上没有出什么事吧?”
李夫人道:“小姐误会了,现在才来,是因我早上带着小女先去忠勇侯府拜访了一番。”说到这里,瞧了一眼林夫人,奇道:“谁知,我去了以后,才发现,此事林侯爷根本一点不知情。”
玥瑶无语:“夫人先去了北区?”
“是阿。”李夫人道:“林夫人虽然和林侯爷和离了,但林公子毕竟还是侯爷的儿子,娶妻这样的大事怎么能不知会侯爷一声呢。”
林夫人耸了耸眉梢:“只因这事还未定下,所以还不曾知会侯爷。”
李夫人抚了抚鬓间的步摇:“总之,这件事上阿,夫人做的实在是欠妥了。”
林夫人微微变色,却也没多说什么。
“夫人和小姐一路赶来,想必也饿了吧,要不要先开饭?”许嬷连忙出来打圆场。
那就先开饭。
李夫人与林夫人毗邻而坐,玥瑶则坐在了李家小姐旁边。
“这是景南的白瓷么?”落座后,李小姐端详了一下面前的茶杯,问玥瑶。
“姐姐真是好眼力,这是雨前出的白瓷。”玥瑶点头。
李小姐闻言,略显得意的微微一笑,举起那茶杯看了看:“这白瓷虽好,却终是瓷器,多少贱价了些。配这等上好的龙井,还是该用玉碗,杯形温润,还可雕花,更为美观。”
景南的瓷器天下闻名,尤其是白瓷,讲究绝对莹润光泽,不带一丝杂质,放在阴暗无光的地方甚至会发出幽幽的白光。因为制作不易,其价值比起一般的玉杯有高无低。林夫人也只藏了这一套,平时都很少拿出来。
玥瑶听了这话,一时不知该如何接口。
那边李夫人见林夫人偏头过来看李小姐,遂把自己女儿夸了起来:“我这个女儿阿,平时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喜欢读书,尤其是地州的地域风情志更没少读。所以说,您别看她平时总是很少出门,但要说起各地的特产风情,她可是没有什么不知道的。”
李小姐听了,微微一笑,显得有些腼腆。
上了菜来,她又开始不停的指点江山。
看得出来她是见多识广的。不然也不会一会儿把宫烤烧鸭说成岭南酱鸭,一会儿又把福建煲锅说成陵安涮肉,生生把玥瑶教育的哑口无言。
终于吃完了饭。
李夫人瞧自己女儿和玥瑶‘详谈甚欢’,建议让玥瑶领着李小姐去府里四处转转(也就是去见林成峰),自己在这边,和林夫人说话。
林夫人虽然和这李夫人没什么话好说。不过为了避免两个年轻人尴尬。也就同意了。
于是,玥瑶只好领着李小姐出来。
嫣红递了两个刚温好的珐琅掐丝手炉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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