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小葱曾以为返香师兄只是心思重,性情冷漠,不喜多言,却万万没想到他居然盘算得如此精密周到,她曾以为的好运气,原来都是假的,假的!
从一开始,就全部都是假的!
她只是天地乾坤中一颗战栗的棋子,她何其渺小,何其卑微,她混迹于六界之中,如随水浮萍,她好不容易寻得了安身之所,却不过一场沧海烟波!
她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她这样,究竟算是活着还是死了?
她越来越迷惑……
明明是青天白日,四周却像无端被蒙上了一层灰色的薄雾,她看不清对面的景象,只觉得一身粘稠,仿佛拖着沉重的负担在雨中穿行,浩然天地之中,她的影子越来越小。
原以为自己抓住了一切,可到头来,却是空忙一场。
越想得到,越是失去,她真的什么都守不住,什么也留不下……
婪夜说过,世间万物,各有因缘际会,你想了解它,就必须走近它,你想控制它,就必须成为它的主人……
“可是啊,死狐狸,你知不知道,命运从来不曾在我自己手中。我一直是它的玩物,它让我向东,我何曾向西?它让我失去,我何来得到?或许你早就知道我会变成如今这般,才会一声不响地离去,你说的喜欢,无非是一句枉言。什么有始有终,都是假的!”
茶小葱失魂落魄地坐上山前的巨岩上,曾经明亮清透的眼睛,渐渐笼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女人们的抽泣,似被无端地拉远,她听不清。也不太关心,手中握着那把洁白的象牙梳,心中掂量着恨意的浓度,却怎么也找不到恨人的理由。该恨的,永远只有自以为是的自己,永远也学不会什么时候抓住。什么时候放下。永远都是那么粗浅难看。
这样的自己,又哪来的资格得人钟爱?
“宗主!有人上山来了!”万俟正的话打断了茶小葱的自怨自艾。
先前被吓呆的女人们按不住心中的惊喜,纷纷踉跄着站起身来。
茶小葱眨了眨眼,却不小心挤出眼眶里的水汽。抬眸时,眼睫湿了一片。
用力揉了揉,才看清了来人。
“恩公?”支鸣带着十几位体格强健的青年循着女子的哭声匆匆而来。却没见着上山救人的少年,他环视周遭,目光在那些获救的女子身上缓缓掠过。最终将视线落在了万俟正身上,“这位兄台,请问有没有看面一位这么高,这么瘦,大概十五六岁的小兄弟?”
万俟正摸了摸脑门,小心翼翼地向茶小葱道:“宗主?”
他看茶小葱脸色一直没能转霁,摸不透她心中所想。说话比之前又小心了许多。
茶小葱眼中有一抹颓然的死灰,甫一低头。凉凉地道:“看见了,他死了!”
“死了?”不说支鸣,就是万俟正听了这话也惊得掉了下巴。
宗主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咒自己早死么?
茶小葱不看任何人,阴沉沉地道:“死有什么好奇怪的?你爹会死,你娘会死,你迟早也会死了,生老病死,人世循环,也就那么回事!”
支鸣的亲爹刚过世,陡然听她这般说话,顿时气得嘴唇发紫,捏紧了拳头冲了前:“女人,你这怎么说话的?你爹娘就没教过你什么叫做教养?若非看在你一介女流的份上,我非揍傻了你不可!”
万俟正紧张地挡在茶小葱面前,却被她轻轻推开。
她抬脸望着支鸣冷沉的眸子,轻轻一笑,语中带几分讥诮:“他那么没用的人,活在世上能有什么意思?倒不如早死了干净!”言罢起身欲要离去。
支鸣恨意难咽,伸手又要阻拦,却被一位女子上前拉回。
“鸣儿,你这是干什么?是这位姑娘救了我们,她才是我们的恩公,你岂能如此无礼?”那女子乃是众多被掳女子当中的一位,自眉眼来看,像是支鸣的姐姐。
“姐,你说是她救了你们?”支鸣上下打量着茶小葱,一脸的难以置信。
茶小葱心情极其不好,便是看也不看他一眼,哼声道:“不是我救的,我只是路过。不打扰了,告辞!”也不等支家姐弟搭话,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万俟正满腹狐疑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迟疑片刻,才掉头随着茶小葱一道下山。
支鸣憋着一肚子气,小声向姐姐求证:“姐,你说的可是真的?真的是她救了你们?她是谁?”
支瑶叹了口气,追着茶小葱离开的方向眺望两眼,轻叹道:“我只听到什么宗主……其它的并不是很明白,只是,这位姑娘看起来不大开心……好像……”
支鸣带着人在山洞前后搜了一遍,非但未见那些妖怪的踪迹,就连鬼影子都没见着,心中疑惑又增了几分,仍旧问道:“姐,你会不会眼花?真没有见着一位小兄弟么?看起来比我小一点,矮一点的?”
支瑶缓缓地摇了摇头,转脸看向其他女子,其他人也都只有摇头的份。
支鸣皱起了眉毛:“那真的是奇怪了,我可是亲眼看他上山的,怎么会就这么不见了?”
……
万俟正跟着茶小葱下山,正直的脑袋好像有些内存爆满,这一路他就只会问为什么。
为什么宗主女扮男装不告诉别人?为什么宗主要说自己死了?为什么宗主不愿意接受他人的好意?为什么他们就这么走了?
好多为什么……
“为什么你还跟着我!”茶小葱脚下一停,转身正对着他,一脸阴霾。
万俟正被她阴森森的表情吓住,半晌才回过神来。
“宗主!”茶小葱继续走,万俟正就继续跟着。不敢再问。也不敢轻易开口。
两人就这么一路疾走,不出一个时辰,到了山下的一座小镇子里。
镇口的茶寮里坐着位妇人,看见二人下山,连忙迎了出来。
“两位可是从老虎寨来的?”她一打帕子,利落地拭了桌面。自里间端了两只茶碗来。“我们听风口的大碗茶是鼎鼎有名的,姑娘公子若不妨尝尝,觉得不好,奴家不收钱。”
万俟正追了半天也觉得有些渴。便挨着茶小葱坐下,接过了老板娘手里的茶,偷偷打量了茶小葱一眼。飞快地将茶碗推到了她面前,自己则端起了第二碗。茶小葱寒着脸,不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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