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拔出胸口的箭,血肉碎裂间鲜血刹那溅了满地。
箭雨似乎在慢慢的小下去,两军之间,只有那么一刻的万籁俱静。
“杀!!!”
副将目眦欲裂,怒吼出声。
“杀!!!”
大宸的士兵的吼声,撼天动地,血性被完全的激发出来,马嘶长鸣,骑兵首当其冲,脚步声、马蹄声让大地似乎都在颤抖。那扬起的漫天黄沙,再也不是裴铭一人的飞沙走石,而是与他一起并肩作战的弟兄们一起踏出来的、保家卫国的血肉之墙!
“国师,不妙啊!”还是那人,在伊贡的耳边急道。
伊贡的呼吸稍稍变得急促了些,他好不容易才抓紧了马缰:“怕什么,我们的人数比他们多整整一倍!上!都给我上!”
“可是国师……”那人恐惧地朝前方望过去。
他根本来不及说出下一个字,伊贡直接伸手过去拧断了他的脖子,叫他把剩下的话全咽回了肚子里。
收回手,那人软软地从马上跌下去,伊贡颤抖着握紧了拳头,自言自语般地盯着前方:“不会输的……我伊贡……从来就不会输……”
乱军纷沓间,裴铭笑着朝后退了一步,接着,又是一步。
轰然倒地。
“裴铭!裴铭!”许由是跪伏在地上,握着他的手,胸腔都被撕裂的疼痛啊,许由是张着嘴巴,然而除了他的名字,却只能发出“啊”“呜”的声音,连嗓子都被人掐住似的疼。
为什么要救我,难道你看不到我现在的样子,那日我早就被伊贡喂下了毒药,本来就是要死的人了。
裴铭用了点力气,反手握了握许由是的手,他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咽下喉咙间要涌上来的血腥味道,笑着反问了句:“我陪着你……不好么?”
许由是痴痴愣住,看着他。
“没什么的……你可记得我幼时……那年春天……在河岸边背下的那首诗?”裴铭咳嗽着笑,“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那是我唯一背全的一首诗。”
从军十余年,能无分寸功?
众人贵苟得,欲语羞雷同。
中原有斗争,况在狄与戎?
丈夫四方志,安可辞固穷?
“如今……也算是夙愿得偿了吧……”
他躺在地上,微微眯眼看着一方蓝天,好像正和自己幼时在河岸边与许由是一同躺下时,看见的那片天空是一样的。
许由是顺着他的目光,仰头看着那片天,太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低下头的时候,呼吸似乎也平稳了不少,眼神里夹着某种温柔的神色,他握着裴铭的手躺下来,枕着他的手臂,就像是小时候,两人一起这样躺在河边。
“只是……你命途多舛……曾说的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嘘……”许由是轻声打断他。
“这样就很好。”
厮杀声震天,所有人都杀红了眼,已不知过去了多久,一名又一名士兵在沙场上倒了下去,鲜血染红了身下的黄沙,但又有多少士兵,仍然在浴血奋战着,野兽一般的嘶吼着,绝不跪下!
“国师……不行了!退兵吧!不能让他们白白死在这儿!撑不下去了!”
“不可能!”伊贡不敢置信地摇着头,“明明多了一倍的兵力,我的兵,怎么可能输!继续打!继续给我打!”
“国师!”
“打!”
话说完,一个冰冷的东西架在了脖子上,伊贡没有低头,只是垂下了眼睛,盯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把刀。
“国师,对不住了。”那人道。
“退兵——”
“退兵!”
“将军!我们赢了!襄丘人滚回老家去了!封城没有被屠,所有老百姓都安然无恙!将军!你起来看一眼!看一眼我们赢了的弟兄们!将军!”副将捂着腰部的伤,忍着痛跑回来,跪倒在裴铭身边。
但是眼前的两个人,安静地依偎在一起,如同整个战场都与他们无关一般,飞起的黄沙已经在他们的身上铺上薄薄的一层。
“将军……”副将用满是血的手抹去脸上的眼泪,又试着喊了一声。
无人回应。
“副将!将军他……”
副将闭上眼睛,咬了咬牙,又捏紧了拳头,站了起来。
“装殓,回宫。”
过了一会儿。
“……不要把他们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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