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明兮努力把身侧的佩剑一头伸到琰元的面前,急得额头上都滴落下汗来,喊道:“王爷别动,接着!”
琰元的手臂动了动,手也抬起来了一些,但是始终就垂在那个不高不低的位置,怎么也不握住那把剑。他在犹豫着,而这份犹豫让大家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都不知道是出什么事儿了,这样危急的时刻王爷到底在想什么?
但是常明兮是明白的。
琰元背对着将士们,却面对着常明兮。
常明兮看见琰元闭着眼睛,他知道,琰元还在悔恨那天的事情,他将两千名士兵的罹难全都怪罪在了自己身上,而今日,此时此刻的流沙,他大概是认为这是老天给他的惩罚,况且他心里也痛苦,倘若今日逃过了此劫,他也大概一辈子都要被这个心病折磨。
蠢货!简直是愚不可及!
常明兮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声,那流沙下陷的速度极快,方才还是脚踝,不过思量间的一会儿工夫,已经没到了琰元的膝盖处。
“王爷若是不接,我便也即刻踏入这流沙之中!”常明兮咬牙喊道。
琰元的眼睛猛然睁开,盯着站在自己对面的常明兮,却一言不发。
常明兮淡淡一笑,抬起脚……
“不可!”琰元冲他喊一声,身子也往前倾了一下,似乎是想要冲上去阻止他,然而他这么一动,流沙下陷的速度更快了,不到一刻便到了他的腰部。
“抓住!”常明兮大喊道。
有什么东西在琰元的眼中一闪而过,他果断伸出手抓住了剑,常明兮双手紧握剑柄,一点点把他往外边拖。就差最后一步的时候,琰元自己努力往前一挣,而整个人因为站不稳扑在了常明兮的身上,常明兮也骤然之间朝后跌去,两个人就这么抱着滚下了高高的沙堆。
一路沙尘飞扬,琰元的手按在常明兮的后脑勺上,把他的头死死地护在自己的胸口,常明兮抱着他的腰,不敢睁眼。
好不容易停了下来,常明兮趴伏在琰元的胸口,久久的,一动也不动。
琰元心中奇怪,以为他撞到脑袋昏过去了,便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唤道:“常明兮,还好么?”
“不好……”常明兮语气虚弱地应声,然后一点点撑着琰元的胸口支撑起身子,他缓慢地睁眼看着身下的人,见琰元的脸上,头发间,睫毛上全是细细的沙子,而他的眼睛,就像是这沙漠之地上的黑宝石,闪着润泽的光。
“砰!”
突然之间,常明兮扬起拳头,给了琰元一记狠拳!
“砰!”
又是一下。
“你做什么!疯了么!”琰元抬手抹过自己的嘴角,冲常明兮怒道。
“是我疯了么?到底是谁疯了!”常明兮的嗓音抬高起来,他伸手拿过掉落在身边的佩剑,拔剑出鞘,剑锋抵在琰元的脖子上,吼道,“你不是想死么,来!我成全你!”
先前看他们二人跌落沙堆,几名部将赶紧跑过来,才跑了几步,便在高处看见常明兮恶打了琰元几下,已经是呆掉了下巴,此时又看见他把剑架在琰元的脖子上,更是吓得说不出话来。
琰元没说话,他望进常明兮的眼睛里,深深地皱起了眉,似是有一丝疑惑。
“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死了,剩下的一万三千多名士兵谁来领军!援助穆也的这场仗还打不打!你一个人死了当然是不打紧,但茫茫大漠中,你是不是打算让这一万三千多名士兵也来为已经死去的人陪葬!”常明兮声嘶力竭地冲他吼着。
一阵又一阵风,浪一般地拂过苍茫大漠,薄沙贴着地面浮起又落下,常明兮的头发被风斜斜带起,几缕头发横着拂过额头,鼻梁,嘴唇。
二人静默了许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猝不及防间,琰元竟然忽然笑了起来,起先还是轻轻的几声,继而,竟然大笑了起来。
常明兮缓缓直起身子来,怔怔地看着他大笑,这是出了那件事以来这么多天,他第一次笑。
然而常明兮才从他的身上把身子直起来,便又是一个大力被他按住后背扯了回去,他重新扑在琰元的胸口,琰元抱着他,双手在他的后脑勺,后背上用力揉了揉。
“好兄弟!”
琰元笑道,此间情意太多,难以尽数。
常明兮的心脏瞬间漏跳了好几拍,一如很多年前在京城,琰元独立在梦东湖的雪地边,吹着那首《遗世》,常明兮站在他的身后默然听着,刹那间流光璀璨,流星一般在天空划过。
后来大军重新踏上行程,走之前,琰元冲着埋葬两千多名士兵的黄沙方向,重重地磕了三个头,道:“本王会将你们的名字同阵亡将士们的列在一起,你们虽未上战场,却依然是为国捐躯的英雄,大宸会善待你们的妻儿父母,我襄宁王琰元做出来的许诺,若未做到,有如此发!”
说完,横刀一割,再张开手心时,掌中躺着一截断发。
“我等必为襄宁王马首是瞻!”众将士看见这一幕十分感动,几名部将先高举了手上的长戟,扬声道,接着,万名士兵一齐高举手上的兵器,齐声喝道,“我等必为襄宁王马首是瞻!我等必为襄宁王马首是瞻——”
琰元从地上站起来,拍掉手掌上的沙土,骑上马背,遥望着这万名齐声呐喊的士兵,从眼底流露出适当的、又不失威仪的笑意,高喝一声:“出发!”
万名大军再次朝着西宛国的方向行进。
而就在启程的那一刻,常明兮坐在马上回头望了一眼那两千多名士兵埋骨的方向,天空依然澄澈得一尘不染,而脚下却是风沙漫天,他忽然想起那句诗词: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他慢慢地转回身子来,望着没有定数的前方,万兵士兵从自己的身侧气势轩昂走过。
“战争……”
他看见天上的太阳明晃晃地照射出数条斑驳的光线,微微虚了眼睛,喃喃出这两个字。
而宫中的今日,正是太后的寿辰。
歌舞升平,觥筹交错,言笑晏晏,太后坐在最正中,仲仪和章氏皇后分坐太后两侧,只不过皇后的位置要比仲仪的稍矮一个层次,方才显出尊卑贵次。
左手边分列的是王公大臣们,而右手边是皇
-->>(第1/2页)(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