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飞尘漠然地看着她自尽,无动于衷地看着她流进最后一滴血,如同死的是一只蚂蚁,而不是一条生命,一个几乎一生跟了他的属下。
他的心如同磐石一样坚硬冷漠,林宸未免觉得心寒。
“醒了?”他轻声说,明显的中气不足。漆黑的瞳仁突然燃起极亮的光芒,望着她的目光,似一抹春水缓缓淌过,温柔而关切。
醒来后第一次正眼看他,林宸一愣,不过十几天未见,他竟然憔悴成这般模样。
目若朗星,容如璞玉晕光生辉,依然风华绝代,却少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眼窝深陷,更显得他双眸大而深邃。清癯的面容,两颊一点丰盈都没有,下巴越发尖得如同锥子一般,唇色也淡淡的,看得她不由得揪紧了心头。
你到底怎么了?
血腥味弥漫在空气里,令她不适地皱起眉头。
“穹司,穹司他……”林宸吃力地开口,说出口的话却变成了这样。
他眼神一黯,心间如同尖针攒扎,伤口不见血,却刺骨锥心的疼。他垂眸低声问,“你就那么……喜欢他?”
林宸茫然地看着他,待记忆倒带播放,追溯到十几日之前她说的那些气话,她才明白他这番话的意味。
她张了张嘴,不待她说些什么,他抢先道,“是我明知故问了。”
他轻勾唇角,浅浅一笑,并不让人觉得美好。反而尽是悲凉萧索之感,“他和初雪在那边,你现在还需要休息,我带你过去。”
他吃力地抱着她。扶着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眼前突然金星乱舞,他真气不继。脚下一个趔趄,险些跌倒。
“席飞尘……”林宸肝胆尽寒,低斥一声,挣扎着跳下地面,改而扶住他的手臂。
他闭了闭眼,沉声道,“我没事。你放开。”
他额上冷汗如浆,滚滚而出,竟比她还要虚弱,竟还要逞强。
“怎么没事,你有事。”林宸抓住他的左手。果然如同冰块一样冷。
那白袍衣袖在拉扯间被掀开,席飞尘眸中一紧,飞快地拉下袖子。
他腕上模糊的伤痕,空气中的血腥味,她口中的腥甜之感。
林宸浑身打了个激灵,强硬地拉过他的手。
他右手立刻覆了上来,按在她攥着袖子的手上,“不是要去看穹司吗?走吧。”
“他就在我十步之内,我不急于这一时。你让我看看好不好。你不要什么都瞒着我。”她神色凄厉地望着他,眼眶发红发热,黑白分明的眸子凝视着他,倔强而固执。
他紧抿着唇,一根一根颁开她的手指,气力不大。却格外坚定。
他淡然道,“相信我的人不需要我解释什么,不相信我的,解释了也是白费口舌。去吧,他就在那里。”
林宸突然慌乱起来,摇着头后退一步,“你以前从来不会把我推给别人,现在,你心里已经……放下我了吗?”
藕断丝连是一种折磨,可若他心里真的没有她了……
光想想,她便觉得难过得难以言喻,呼吸窒堵。
他脸上流露出疲惫的神色,浅浅一笑,若夏花飞舞,憔悴苍白之色便被压了下去,好看得令人心悸,“你这样认为的话,那便是吧。”如果这么想,你会觉得比较开心。
他这是……承认了。
她恨了他,他便放弃了?
“那就好。”林宸眨去眼里的湿意,点点头,飞快地转身,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要她现在若无其事地跟他谈笑风生,她做不到。
他揉着额角倚着树杆缓缓坐下来闭目养神,他需要休息。水漾不会这么容易善罢甘休,即便得了云兮的残力,他也必须好好休息。
他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清醒着。
像是睡了一个时辰,又像是只过了几分钟。
初雪为穹司疗伤,她干守着也做不了什么,不知不觉便又走了回来。
他闭着眼睛,呼吸清浅,如同白瓷烧制的假人,面容精致漂亮得近乎虚幻。
那一晃而过的血痕骚扰着她的脑海,捶打着她的心扉,她咬了咬下唇,见他睡得正香,便小心翼翼撩起他的衣袖。
谁料,他的左手猛然一动,缓缓地睁开眼,懵懂地看着她,目色迷离。
过了一瞬,才不疾不徐道,“在这里做什么,怎么不去他身边守着?”
略带沙哑的嗓音轻轻传来,仿佛珠玉坠地,清越而优雅,撩拨着人的心弦。
林宸目光闪烁,“我离得太近,反而影响初雪的心境。在这里也看得到他们的情况。”
“是这样,”他近乎呢喃地说,眼里已经恢复清明,“婆娑山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恨云兮吗?”
“恨,当然恨。没想到备受推崇的昆仑仙尊也是个无耻之徒,竟然暗箭伤人。”她偏头看他,意识到她痛骂着的卑鄙小人正是他的老爹,“别怪我说话难听,是你问我的,我还有更难听的没有说出来。”
她一脸锱铢必较的神情,他哑然失笑,微仰着头,“我没有怪你。如果我告诉你,云兮已经死了,你会不会好过一点?”
云兮,他竟然直呼其名,语气寻常得如同在说午膳已经准备好了。
“死了?”林宸失神道,几个时辰之前她欲杀之而后快的人,伤害了少邪的人,死了。少邪还活着,她还没有来得及杀他,他却死了。
想要拍手称快吗?似乎没有。
林宸说不出她是什么感觉,也分辨不出他是什么心情。
他唇边一抹恍惚的浅笑,“嗯,他本来也活不了多久了,他说与其苟延残喘多活个一年半载,还不如将剩余的灵力给我。”
“没有哪一个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
“是吗?这只是为了满足他的私心罢了,当初他对我不屑一顾,现在,是我对他不屑一顾。他和我一样心高气傲,他珍之若宝的,我却看不上,他当然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发生。想要弥补我,只是他的一个执念,时日一久,便成了心魔。我若是什么都不肯要,他必定死了也不能瞑目。临了,他总算是得偿所愿。”
他身上散发着若有似无的寂寥,在月牙白的衣衫上泠泠浮动,如月辉洒遍大地,蔓延至身周,至草地上零落的枯叶,似乎只要脚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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