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疏额上青色的筋脉跳动着,脑海里的神经绷得很紧,犹如绷到了极致的琴弦,再用力施压,就会断裂。
他的情绪已经被席飞尘的话刺激到了,俊美的面孔微微扭曲。
他激动地说,“你胡说些什么?他就是不喜欢我,我做什么都是错的,我永远比不上你。他分明是不待见我,他永远只会教训我,惩罚我。你居然说他疼我?笑话!天大的笑话!凤玄,我告诉你,别想耍花招,拖延时间也没有用。今天谁都救不了你,我要让你粉身碎骨,死无葬生之地。以红莲业火焚化你的身躯,炼化骨髓,看我能不能将‘长天町’从你灵魂里炼出来?”
他语速极快,心里埋藏了百余年的怨愤一朝被彻底揭露出来,比百年前更为激烈的爆发,宛如疯魔。
他呼吸粗重,胸口剧烈起伏着,完全失了冷静。
太阳正精神抖擞着,洒落下道道金光,如同无数条金鞭,驱赶着飞云流雾。
背后的岩石逐渐被阳光烤得暖融融的,席飞尘身上却觉得更冷更寒,受损的经脉仿佛凝滞冻结住了,似陷入了无可救赎的冰冷深渊。
好难过,好难过,他很不舒服,很想一睡不醒。
可是,他真的还不能死。
席飞尘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个往日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师弟,眼里似凝结了千年冰雪,坦然地说,“我的确是在拖延时间,可你就不好奇吗?我们‘开阳’一门全部都是师父带回来的孤儿,可师父……咳咳,为什么偏偏只让你随他的姓,你的亲生父母又在哪里?”
话里夹杂着几声轻咳。
不知不觉中。扶疏已经完全跟着他的思路在走。
“好,你说,就算你舌灿莲花,说得天花乱坠,我也不会放过你。我给你机会留遗言,继续说下去,我让你一次性说个够。”扶疏看起来无动于衷。掌心却湿漉漉的,全是冷汗,沁凉入骨入心,面色也更加阴沉难看。
席飞尘微哑低弱的嗓音淡淡地响起,“万年前,师父作为星月大陆第一高手,与魔君栾囚一战。两败俱伤,师父差点形神俱灭,他前胸同你一样的六芒星的胎记才就此消失,那是师父本族的标记。师父,他是……”席飞尘说到这儿,忍不住闭了闭眼,声音沉重悲痛。
爱子情深,望子成龙,何以会弄到如此田地?
“不可能,不可能!”扶疏眸光缓慢。焦距难定。他不停地摇着头,惧怕。慌乱,恐惧,后悔……
他后退一步,又后退一步。
扶疏心绪混乱,神色哀戚凄凉到了极点。
内心掀起滔天大浪,灵力激荡四窜,急于找到宣泄的出口。
突然。他像是回过神来,大叫出声,“闭嘴,凤玄,你向来狡诈多端,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不信,不信,不信!”
他说着不信,却连脚步都是错乱的。
够了,只要他有这一瞬的错乱和迷惘便够了,席飞尘暗自叹息,眼眸如月夜寒江,睫如蝶翼扇动,低声轻唤了一声,“林宸。”
“我知!”沉静的女声回应道,极近极近。
扶疏恍然回神,那声音竟然近得犹如就在他的身边。
他还没来得及完全回过神,脚踝处有藤蔓攀爬缠绕上来,他竟然无法挣开,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他心里头一阵惊诧,暗叫一声不好,稳定下焦躁的心续。
仔细一看,这哪里是什么藤蔓,银色的缚魂锁犹如有生命一般,自动自发地缠绕而上。由脚跟开始,一圈一圈地旋转,迅速地捆缚到他的前胸,令他动弹不得。
顷刻间,情形直转直下,他从主动的一方变成了被动的一方。
离他脚边约有一寸远处,浮现出一团清淡的雾气,鹅黄色的水袖一挥,雾气蒸发散去,一个女子的绰约的身影缓缓凝聚出来。
扶疏细长阴蛰的眼睛眯起,是她,就是上次帮着凤玄坏他好事,后来莫名其妙跑得不知去向的那个女人。
曾经林氏集团的千金,林一唯,现在是林宸。
林宸神色淡淡地缓步而出,腰肢纤细,面容皎洁,唇红如朱,朝阳为她镶嵌了一道金色的轮廓,似周身仙气萦绕,氤氲成独特的风华气韵。
林宸在他面前几步前停下,目光戒备而疏离。这个人一向心机深沉,喜欢步步为营。她不知道自己的回头是不是也在他的算计之内。
席飞尘手撑在身后的岩石上,蓝田玉一般地清美的手指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好看的,即使沾了血,也丝毫无损这个人的完美。
这双手更擅长的是杀人不见血。
林宸清眸间漾过冰泉,心底里又沉了几分。他和扶疏的对话她只听了大部分,席飞尘看起来像是弱势的一方,可是,他什么时候真的弱势过,什么时候真的输过。
今天,照样没有。
他心上不知道开了多少个窍,他善于抓住人心的弱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最终总会达到他的目的。她自认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是他的对手。
席飞尘略显艰难地站直,惨白着双唇,掩胸闷咳了几声,脚下有些虚浮地向着她走来。
林宸冷静地看着,星眸微微眯起,即使他踉跄着,身形不稳,走得很是艰辛,看起来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会倒下。
手指不自觉地扣紧,面对这个人,她没有心软的理由,她没有搀扶的理由,她只怕自己的心还不够硬。
汗水如走珠,从他光洁秀美的额头滴落。
他在她身前站定,清冽的眼眸似炎日下的一抹幽泉。
他缓缓地扯起嘴角,勾出一个虚弱轻忽飘渺的笑容,莫名苍凉。损了几分风流秀雅,却依然皎皎如青竹雪兰。
喉中浸血,他轻声说,“林宸,你愿意回头来找我,我很开心。”
声音艰涩,眼底却浮出一抹亮光,竟是真的欢喜。
这是他第一次没有拐歪抹角,这么直白地表露自己的情绪。
林宸望着他,云淡风轻,似乎真的已经前情尽断,后路已毁,只当他是一个陌生人。“席飞尘,你不要想得太多。你赶我走的时候,不是已经料定了我会回来吗?我回来,说明你又一次赢了。至于帮你,我只是顺手,你和扶疏,我总是和你比较熟的。你如果这么容易死在别人的手里,岂不是便宜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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