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袖所说的话,也是肺腑之言。以她这些小聪明,插科打诨还可以,如陷入可怕的宫斗,又没有坚实的后台,那是自寻死路。就算是一个多月后要走,也可能活不到那天。
顺治仰躺着,直勾勾地看着床顶:‘你也怕,朕又何尝不怕?静妃不比她们,太过天真任性,无法整顿宫闱,朕只能将其废除,贬为妃。希望她能闭门思过,有所改善,想让她好好反省,也可保住性命。几年过去,朕才翻了她一次牌子,第二天就死了。朕也有过错!能不叫朕寒心吗?‘
话中带着几分苍凉和寂寞,他侧头看了看李红袖,吓得李红袖恨不得将身体团在了一起。只要顺治叫她上去,她也只能乖乖地上去,否则随便找个借口,就可以将她拖出去打死。
顺治微微吐出一口气:“去吧,朕要歇息了。”
李红袖一愣,没听错吧,好象是放过她了。
“多谢皇上!”她简直是感激涕零、兴高采烈,站了起来,往后退。
想想顺治也挺爷们的,没有逼迫她。说什么也要。。。她停下了脚步,鼓足了勇气,有跪下了:“皇上,奴婢有个请求。”
“什么,说吧!”顺治悠悠道,好似很疲惫。
说吧说吧,早晚也要说的。李红袖将心一横:“求皇上剃度出家!”
顺治眉头微微一皱,猛地坐了起来,手指着李红袖。声音一下变得严厉:“你也和太后一样?难道说,刚才不愿意就是因为这个?”
难道说顺治知道些什么,一定是孝庄也劝过他。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又是只有进没有退。李红袖只感到呼吸加重了,几乎是喘着气道:“奴婢是为了皇上,只有这样。才能确保皇上万岁!求皇上细细想一想,要不是皇上心怀仁慈,奴婢绝不会这样说出来。”
顺治不语中,好似有些呆滞地坐在床上,随后长叹一声,身体靠在了床架上,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皇上如果认为奴婢是担心这事。那么奴婢从了便是。”为了保命,李红袖站了起来,慢慢走到床边,坐了下来,低着头。轻声道:“只要皇上肯出家,奴婢做什么都愿意。”
顺治深深地看着她,伸出了手来,握住了她的手。当并不热的感觉,触摸到手时,李红袖吓得浑身一震。
“红袖!”顺治言语又放轻柔了,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朕有那么多的嫔妃,没想到对朕真正关心的,却只有你一个。”
说完放开了手。靠在枕头上,轻声述说起来:“朕乏了,太累了。自登基以来,每日都担心受怕,亲政后,更是疲惫不堪。难以承重。那些奏折,看到你刚才读的样子,朕刚亲政时,也是看不懂,勤学勉读后,方才能批阅。”
顺治说这番话时,不时的长吁短叹,李红袖听着都感觉到一股心痛的感觉,这就是皇帝,虽然是九五之尊,过得日子并非声色犬马。早上一清早起来,晚上要到半夜睡觉,还要时不时满足下嫔妃,完成传宗接代的大任。
“皇上言重了,那些主子也当然希望皇上好,毕竟皇上好,她们也能好。”李红袖安慰了起来。
顺治苦涩而疲惫的一浅笑:“她们只是把朕当做工具而已,往上爬的工具。有些有子嗣的,大约都巴不得朕早点将王位让出来,给她们的儿子坐。”
这下李红袖结巴了,这话顺治可以说,她可不能说。憋了半天,才张口结舌的道出:“她们的儿子。。。也是皇上的儿子呀!”
“是呀,是呀!”顺治靠在枕头上,有呆呆地看着床顶,嘴里喃喃着:“朕好累,真的好累,再这样下去,大约长则四十岁,短则三十就会耗尽心力,不用她们盼着,也会死了!”
此时应该说些什么“皇上正值壮年”之类的话,但李红袖说不出来,历史上写得清清楚楚,到了正月七日,就是他最后的期限。他必须消失在正史的舞台上。要么病死、要么就如传说中的一样,偷偷出家了。第三条路,就是被杀手杀死!
“那好吧!”顺治侧头又看着她,目光变得异常平和:“那朕就出家吧。”
什么?今晚的意外实在太多了,李红袖愣在那里,半响才不确定地问:“皇上当真吗?”
顺治点了点头,随后微笑着问:“大叔答应你了,出家当和尚!”
“好耶!”李红袖高兴的差点没跳起来,见顺治看着她,赶紧的坐坐好,人家当和尚,她那么高兴,象什么样子。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其实皇上只是样子成熟,谁叫皇上做过的事,比普通人一辈子做得还要多。”
“不用解释了。”顺治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见顺治又躺下,李红袖赶紧地帮他掖了掖被子,这才退身而出。
出了屋,见吴良辅还在窗口那里等着,于是对着吴良辅微微屈膝行礼后,撒欢般的往自己住的方向跑去。
太好了,顺治居然答应出家当和尚了。任务就快要完成了,希望就在眼前了!李红袖激动得一进屋,就抱住了还坐在桌边打瞌睡的钱雪。
第二日,兴奋得一夜都没睡好的李红袖跑到慈宁宫跟孝庄说皇上愿意当和尚了。
“真的!”孝庄立即小眼睛变成了大眼睛,一拍桌面,将李红袖吓了一条,她大声喊道:“好!索玛勒去把我放在箱子里的水貂皮袖筒拿来。”
苏麻喇姑立即快步走到里屋,轻快地翻动后,拿出了一个皮袖筒,是冬天双手插在里面防寒的。
“赏给她吧!”孝庄很是高兴,居然赏了那么贵重的东西。
李红袖接着水獭皮袖筒,心想赏再贵的东西有什么用,又带不回去:“多谢太后,奴婢不是为了这个才尽心尽力的。这东西贵重,被别的奴才看到,说不定会妒忌奴婢受太后恩典,还是收回去吧。”
孝庄笑着道:“不重钱财,确实有潜质。如果怕的话,尽管转送好了。”
苏麻喇姑低头轻语:“还不拿着,主子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多谢太后!”李红袖双手接着,装出一副感激感动的样子。其实这东西给了也没用,还不如赏两口吃的。
“去吧,等皇上出家后,我一定还会重重赏你的。”孝庄两只狭长眼中冒着光,仿佛看到了她儿子在佛光普照中活着。
拿着袖筒,李红袖带着钱雪,浑浑噩噩地往乾清宫那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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