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硬不起心肠掼她了,抬头看到众人望过来的古怪神色,不禁又冷起一张脸,将婴儿往阿根女人怀里一塞,一言不发,转身进房了。
阿根女人紧紧抱着女儿,扑通一声就坐在了地上,刚才她只是硬撑着才没有倒下,现在心里一松两脚软得就象面条,再也站不住了。阿根忙过来把女人扶起,女人还犹自浑身簌簌发抖,紧紧抱着婴儿不肯松手。
菊花婶叹了口气说:“阿根,快把你娘子扶回家去憩着吧。她昨天才生的小孩,哪里经得起这些折腾?道信大师的批书还没出来,等会你来后再给你们阿爸擦身换衣服吧。”
看了刚才差点让人发狂的一幕,阿义的心仍还没有平静下来,听到菊花婶娘的话,他忙说:“阿哥,你就先把阿嫂送回家吧,这里有我和阿进呢,还有婶娘提点着点,没事的。”
阿根这才点点头扶着女人走了。
邻村的王木匠很快赶到,一到就要看木料,阿进早就从家里拿来了几棵早几年砍下来的已晾得干透的杉树来,阿义家里也有几根杉木,两人把木材往木匠面前一放,堆了好高,可王木匠仍然说不够。
这位王木匠其实是位长木师傅,旧时木匠分为长木、短木和圆木,长木是专门造房子的,短木是专做桌椅家具的,圆木是专做水桶木盆饭桶的。
至于专门做棺材的木匠估计没有,谁会专干这个?又不是天天有死人的,对吧?所以做棺材是由其他木匠师傅兼的。这王师傅就是这样,他就象京戏里的角色一样临时串串做棺材的角色,反正死人对木匠师傅的手艺也不太挑,只要棺材做成后从死者放进去抬到墓地里放入墓坑,这整个过程棺材不散架,那就算功德圆满了。
现在串角王师傅就说,做棺材的木料和做其它木器不一样的,只是取树中间的一块,两边的都废弃不用,所以很是费料。这么一大堆木料,只取中间的,你想只有几块?这哪里能凑得成一只棺材啊?
阿义和阿进一听都犯了难,家里实在是没有树和木料了,难不成让他们拆房子?菊花婶在旁边一听,立刻让男人去家里拿棵桐树来,这话正好被送女人回家刚转来的阿根听到,忙说他家也有棵桐树,有十年树龄了,去年被台风刮倒后才锯了的。
王木匠一听忙说这下肯定够了,说着就招呼身后的两个徒弟赶快解板(将树用锯子锯成三片)。
这时厨房里帮忙的邻居已烧好足够的水,出来让他们兄弟去给亡者擦身换衣服,阿根三兄弟忙相继进了房间,看到姆妈正在翻柜地找老爷子穿了上路的衣服,找了好久,只找出了几件五成新的或单或夹的干净衣服,但是没有棉的,严氏坐在一边又大声啼哭起来:“阿根爷……你命真苦啊……本来想今年叫阿义给你做件新棉袄的,但是你就是不要啊……现在么……你只好穿件破棉袄走了啊……”
阿根一听,顿时心如刀绞,他立刻脱下了身上那件七成新棉袄,放在阿爸要换的衣服一起,说:“姆妈,就让阿爸穿我的棉袄上路吧。儿子不孝,好几年没给阿爸做过衣服了,这一件就算是儿子最后给阿爸做的衣服。”话没说完,早已泪水涟涟哽咽不止。
一边的阿义心里也不好受,阿爸在他家突然去世,作为儿子的他总觉得有些内疚,所以也跟着哽咽起来。
菊花婶娘看到,也陪着落了一会泪,她边擦泪水边嘱咐阿根兄弟:“等下给你们阿爸擦身时千万不要把眼泪滴到他身上,要是滴到他身上了,会让他感觉到亲人舍不得他离开,这样他就不会安心上路,也投不了胎。”
阿根兄弟一一答应。
今天是送灶日,但张阿根三兄弟们是顾不得安抚灶老爷的情绪了,他们只想让阿爸早日落土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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