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了。
这一年尽管过得不轻松,但磕磕碰碰地总算过去了。
明年,估计不太好过了,听说南方的革命党人和朝廷的军队正打得不可开交,京城里也乱哄哄的不安份。雁城虽然是个小地方,老百姓也不太关心时事,只晓得各过各的日子,但受政局动荡影响,物价、房租和人心还是有所波动的,咸丰年间一斤肉只要二十文,现在,一斤肉竟涨到了五十文……唉,再这样涨下去明年的馆金钿看来也要跟着涨了……真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了,也不知道明年能收到几个学生。今天启蒙班那两个患了风寒学生的家长来搬课桌,问他们小孩子明年还来吗,那两个人吞吞吐吐说到时再看,明显是不想再来读了。这肯定和时局的不稳也是有关系的。嗨,想不了那么多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只要一家门没事就好。还好婉洁在普陀是不用付馆金钿的,不然真是捉襟见肘不好过了……嗯,过了年就要考虑婉如的事了,也不知那徐家几时来迎娶婉如……
鲁荣明和阿爸乘了小船晃晃悠悠地出了城,沿护城河逶迤往东而行,南面靠河是鳞次栉比高低错落的房屋,北侧是郊外,现在是冬天,地里是存活不久的成片的油菜和低矮的麦苗,有时,也夹有碧绿青翠的青菜在其中,小船驶至一个三叉河口时拐向北进入主河道,在这里,两侧的岸上基本上都是庄稼地,但野草并没有完全枯萎,在严冬的步步紧逼下仍展示出顽强的生命力。河边有柳树的枝条垂到河里,有鱼不停地跳出水面啄那枝条,想是枝条上有让它们垂涎的食物。
船轻轻地晃动着,浆橹的矣乃声咦呀不停,如果不是北风正刮得紧,让坐在船头上的鲁荣明不得不裹紧了棉袍和围巾双手袖笼的话,他一定会好好欣赏欣赏这难得的水乡风景。
鲁昌轩的家在雁城北门外一个叫赵家镇的一个小镇里,离雁城大约有七里旱路,自从十年前在鲁家米行里做事以后,除了清明、端午和中秋、过年这四个节日回家和家里人一起过节外,鲁昌轩平时不大回家,就落脚在鲁府的西垮院里。儿子来城里读书后,他就让儿子和他一起住,但是如果米行里事情一多需要他加班的,他就让儿子在任先生那里搭伙打地铺。他怕儿子不懂事,他不在时给他惹麻烦。
毕竟他只是为东家做事的,行事一定要小心谨慎些才能保得饭碗长久啊。
今天是个例外,因为儿子私塾放假,学了一年总算能轻松一下,这样的心情他小候也有过,所以他向东家请了假,特地雇了船把儿子送回家。自十年前太平军起事以来,雁城这块地面上也没有以前太平了,经常听到有小孩和女人无端失踪的事,让人心里慌慌的,加上私塾里还有被头铺盖和桌椅,一个八岁的小孩是无论如何也拿不了的。
离家越来越近了,鲁荣明的心里也越来越激动,他就要见到离别差不多有一年的姆妈和妹妹了,嗯,还有爹爹(爷爷)和亲亲(奶奶),她们,还好吗?姆妈会不会烧了他最爱吃的红烧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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