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纪小柏从没见过这样染着血色的满月。
渺渺躺在地上,渐渐从蜷缩发抖变为翻滚挣扎。全身都已经被汗水浸透,她伸出双手胡乱抓着,终于一把抓到腰间的笛子,费尽力气放到唇边,也只能断断续续吹出几个音来。
‘龙吟曲’可以稍稍抑制‘梨花’发作之苦。以往每个月圆之夜师傅都会陪在一旁吹给她听,可如今师傅不在了,她不知道还能不能熬过去,更不知道还能不能熬过日后许许多多的月圆之夜。
身体像是在被缓慢地凌迟,渺渺的手抖得不成样子,吹出来的音也根本成不了调子。她终于扔掉笛子,挣扎着摸出一把匕首。
纪小柏一直站在门边,冷冷地看她。
匕首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渺渺半分犹豫也没有,一刀狠狠扎进了自己的手臂,血像泉水一样涌了出来,一直流到纪小柏的脚下。黑色的血液太过触目惊心,他的神情变了几变:“你干什么?”
渺渺却根本没有余力回答他的话。她喘着气,再也握不住刀,于是只好换用右手去将左臂上的伤口撕开撕开再撕开,那架势,像是恨不得让自己的血流光一样。
纪小柏终于惊怒:“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伸手想去按住她的伤口,却看见被撕破的衣袖处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上面布满蜿蜒的疤痕,那些伤口有新有旧。他心里一怔,又将她的衣袖往上掀了掀,才发现类似的伤口几乎已经遍布她的整条手臂,狰狞得像是在嘲笑着什么。
他的表情就这么倏然僵住。
难道,她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这么痛过来的吗?
难道,每当自己在地狱里徘徊着、诅咒着她的时候,其实她一直都是和自己一样在痛着的么。
渺渺的手被纪小柏死死抓着,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呻吟:“让我……放……血……”
可是血已经流得太多了。他紧紧按住她的伤口,阴沉着脸不说话。
渺渺用尽力气哀求:“疼……求你……让我流点血,流点血……就不那么痛了……”
刹那间漂亮的凤眼里染上许多情绪,又全都硬生生被压下。纪小柏伸出手,点住她的昏睡穴,将她抱上了床,然而不消片刻,她就又痛醒了过来,
那无望的、无尽的痛,痛到无处发泄,渺渺疯了一样一口咬上他的肩。
纪小柏毫不犹豫地一掌拍飞她,随后翻身跃上床死死压住了她,几乎是咆哮出声:“要多久?梨花发作一次要多久?”
渺渺已经疼得神智不清,自然没办法回答。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推开他,随后又开始伸手想撕裂手臂上的伤口。
纪小柏狠狠制住她的双手。
“你咬吧。”他猛地俯身抱住她,将自己的肩膀凑到她嘴边。
渺渺毫不客气地一口咬住,像是要将他的血肉都咬下来。
纪小柏收紧手臂,肩膀上传来清晰的痛感却忽然让他笑出了声。
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
就好像…就好像一直以来以为只有自己一人身在地狱,却在突然间发现,原来身边有个人和他一样,也一直在承受无望无尽的折磨。
他侧过头,看到自己的肩头被咬出了血。那血顺着他的手臂缓缓流下,直到和渺渺伤口里流出的血混在了一起,像是一种纠缠到死的宿命。
这样的感觉好让他留恋。
他更用力地拥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喃:“渺渺,不要怕,我会救你的。所以,你也救我好不好?”
救我出地狱好不好,我不想再孤单一人了。
※※
天亮的时候,两个人都像是伤重初愈一样,浑身脱力地倒在床上。
真是……比杀人还累啊。
渺渺醒过来,看到压在她身上的纪小柏,昨晚的记忆伴顿时随着满嘴的血腥味纷纷涌入她的脑海,她吓得条件反射地推开他:“你……你自虐啊……”干嘛把肩膀凑上来给她咬。
身上的男人睁开凤眼,嘴角噙着笑,抬手轻轻摩挲她的脸。
渺渺顿时有种毛骨悚然背脊发凉之感,全身的汗毛都一根根竖了起来。
耳边却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像从远方传来:“渺渺,我知道解除‘梨花’的方法。”
她猛地抬眼看他。
纪小柏微微一笑:“还记得么,我之前说过我爹曾去找梨花的解药,他后来找到了,并且在死之前告诉了我。”
渺渺心里一动,迅速分析着他话里的可信度。师傅如果是去找梨花的解药,那必定是为了她才找的,可既然如此,那解毒的方法为什么不告诉她而告诉纪小柏呢。
她目光微微转动,眼角忽然瞥见还躺在地上的二绝尸体,呼吸霎时顿住。
纪小柏静静地看她:“恨我吗?”
胸口起伏了几下,渺渺闭上眼,不答反问:“你有什么条件?”
如果生的希望就在眼前,谁不想摆脱地狱呢。
说到底,她毕竟也不是什么好人。对师傅的死尚且不闻不问,她又怎么会为了伤心难过或者仇恨这种东西,放弃这么多年来她汲汲以求的救赎。
“条件?”纪小柏嗤笑了下,俯下了身将脸埋在她的脖子里:“一个月前江南林家的雪灵芝被送到了南赋庄保管,你回去南赋庄,想办法将雪灵芝偷出来。”
温热的呼吸缠绕在她的脖颈间,渺渺根本没有心思听他说话,僵着身子开口:“喂喂,你……你先挪开一点儿再说话……”
一道冷得可以冻死人的目光顿时刺向了她。
她讪讪地:“那个……脖子好痒……”见他目光不善,她只好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试探,“那么,我帮你偷到雪灵芝,你就帮我解‘梨花’吗?”
纪小柏不置可否,坐起身下了床:“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尽快下山。我要回一趟祭门,你自己回南赋庄。”
渺渺想了想,试图打个商量:“要是我偷不到雪灵芝,或者我偷的时候被他们的人发现了,你会不会来救我啊?还有,到时候能不能看在我已经尽力的份上,也给我解毒啊?”
纪小柏冷眼瞧她:“你什么时候偷到雪灵芝,我便什么时候为你解‘梨花’。”
“哦哦。”就知道这人没这么容易说话,渺渺扁扁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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