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陈氏临走之时撂下的狠话,姚织锦嘴上不怕,心中却当真有些担忧。俗话说的好,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若今天来珍味楼寻衅的是大太太施氏或其他人,她尚且用不着太担心,毕竟那施氏城府极深,一家子都靠着珍味楼养活,应当懂得唇亡齿寒的道理,不会把事情做得太绝。坏就坏在,那陈氏平常虽咋咋呼呼看着厉害,却最是个脑子一根筋的主儿,万一她一时怒火攻心,真个做出什么要命的事来,纵是姚织锦聪明伶俐,恐怕也难以招架。
她在珍味楼中安排了老半天,让罗阿保、二顺子他们同丁伟强一起,在酒楼的内堂凑合住两天,又千叮万嘱汤文瑞和洪老头这几日加点小心,等到关大强来接,这才满腹心事地回了家。
厨房里已经在张罗晚饭了,姚织锦先回房洗了洗脸,接着便去到冯姨娘的房间。推门进去,就见冯姨娘立在窗边,借着窗外的光看一幅绣花样子,时不时地还和鸢儿评论两句,看起来精神头着实不错。
她连忙笑呵呵地走到二人身边,道:“娘不在床上老老实实呆着,又起来折腾什么了?这天气眼看着一天比一天凉,您就算不耐烦穿袄子,至少得多披件夹衣啊,这样单喽喽的,我在旁边看着都替您冷!”
冯姨娘回头也笑道:“我身上不冷,不妨事的,你还别说,韶言请来的那位林大夫真是有两下子,我吃了他开的药不过几天,身上就觉暖意融融,连手脚都觉得热和了。不信你来摸摸?”
姚织锦也便走过去拉了拉她的手,果然是暖烘烘的,这才松了口气,道:“娘既然觉得那林大夫好,就得听他的话。前两天他给您诊病那会儿,是不是曾说要注意保暖来着?这才刚刚见好。您就什么都不记得啦?”
“这孩子。倒数落起我来了!”冯姨娘笑得眼睛都没了,正说着,门外响起敲门声,三人一回头。就见谷韶言撩帘儿走了进来。
“今儿酒坊没甚事,我回来的早,来瞧瞧姨娘身子可好些。”他抿唇而笑。转头看了看姚织锦,“原来你也回来了?”
姚织锦一见他便又有些不自在,只勉强点了点头。二人又同冯姨娘寒暄了两句。便前后脚地从屋里走了出来。姚织锦跟在谷韶言身后,吭哧了半天,道:“谢谢你还挂念着我娘,得空来看她。我娘说,那位林大夫很好,这两日,她身子觉得松快多了。”
“林大夫本就是润州首屈一指的名医。就算跟谢天涯比,也差不了多少的。”谷韶言站在院子里。眼睛盯着半空中掠过的飞鸟。这傍晚的天幕下,所有的东西好像被罩上了清冷的暗光,天是灰青色,松树林却变成了黛蓝色,脚下的石板路仿佛被蒙上一层霜,看着凉浸浸的。
“我今日把那桂花蒸成了桂花露,晾凉后已经和蜜糖一起搁进酒里了,正是按照你那本书里的比例来的。搁上三个月,差不多就能喝了。”他转过身,低头看着姚织锦的脸,“若这酒真能脱胎换骨,你说,给它取个什么名字好?”
姚织锦被白天那几档子事所扰,哪有心情跟他讨论这个?混没在意地敷衍道:“我又不懂酿酒,这件事是你亲力亲为的,当然由你自己做主了。”
见她面色不对,谷韶言索性拉着她坐在廊下,道:“怎么了,有人欺负你?跟你亲爱的夫君说说,我一定替你有仇报仇,有怨抱怨!”
姚织锦嗔他一眼,心中犹豫了一下,终于没能忍住,将之前陈氏到珍味楼要钱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我给了爹爹五十多两银子,算准了那陈氏肯定会不高兴,也知道她一准儿会上门来闹。只是,她临走时撂下那句狠话,让我心里真是有些不安宁。她要找我一个人的麻烦也就罢了,我只怕她是把珍味楼当成了泄愤对象,找人上门闹事。听说她娘家在黑白两道都挺吃得开,我怎么跟她斗?”
“你不是有我吗?”谷韶言笑嘻嘻地道,“实话告诉你,我在黑白两道也挺吃得开的,真的!”
“胡扯!”姚织锦又是气又是笑地拍了他一下,“我真不明白,我为姚家做了那么多事,在她那里怎么就捞不着一个好字?人心都是肉长的,她就不会有一点点觉得自己理亏?”
谷韶言淡淡一笑:“你还没有觉悟吗?她若但凡有一点人心,当初也不会随随便便,由着你嫁给我这个阿猫阿狗了。”
一听到这话,姚织锦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自己和大何氏的那番对话,他到底是听见了,并且存在了心里。
她那一张脸不自觉地涨红了,急吼吼地分辩道:“你别误会,我当时只不过被你那个姨母一番咄咄逼人的话弄得又急又气,话赶着话就说了出来,什么阿猫阿狗的……我真没其他意思,你别放在心上行吗?”
“我又没说什么,你何必急成这样?”谷韶言初听到这句话时自然很生气,他当然明白姚织锦那是一时激愤口不择言,但心头始终纠着一个疙瘩,无论如何也松不开。他原本很想给她两天脸色瞧瞧,但此刻听说了陈氏的事,又见她的脸急得都红透了,一时没忍住,用手拧了拧她的面颊,道:“我早知道自己是个命苦的人,娶了你这么个媳妇儿,迟早是得受气的。”
姚织锦见他脸色平静声音柔和,心中无来由地软了一下,急急追问道:“你真的不生气?”
“你就那么怕我生气?”谷韶言干脆伸过手臂揽住她的肩,反问道。
姚织锦闪了两下没能躲开,只得由着他搂着,叹息道:“我不是那种没心没肺的人,知道这种话说出来伤人,再说……”
“再说什么?”
“再说你比阿猫阿狗还是要好那么一点点的。”
“哈,那我还真是谢谢你的赞美啊!”谷韶言呵呵一笑,心中的郁卒顿时一扫而空,回头看向姚织锦时,脸却板得死紧,“所以,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对不对?”
“嗯。”姚织锦老老实实地点点头。
“那本少爷大人大量,今天就暂且饶过你,若还有下次……”他忽然凑到姚织锦耳边说了句什么,令得她顿时整张脸像是要烧起来了,一把掀开他蹦到五尺开外,咬牙切齿地道:“你怎么那么没羞没臊啊,胡说什么!”
谷韶言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招了招手将她唤回来,道:“好好好,我答应你以后再不说这种话,我若再犯,你也可以用那种法子惩罚我嘛!”
“你还要说是不是?我可真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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