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不用说,便是姚织锦的堂哥姚志宣。近两年不见,他的个头没窜起来多少,反而胖了些,五官还是文气的,只是脸盘圆了。
从前他对姚织锦一向很疼惜,有什么好吃好玩的,忘不了算她一份,有时候她淘气被家里人收拾,他也会帮着拦在头里。姚织锦素来将他当成亲哥哥,此时相见,便笑呵呵地走了过去,亲亲热热打了声招呼。
二人久未相见,家中又是这番景象,难免都有些唏嘘,明明有很多话想说,但相顾许久,却又说不出来。良久,姚志宣才抓了抓后脑勺,干巴巴地道:“我听见说你回来了,本该去前厅见你,方才一直在念书,故此迟了。那个……我带你去瞅瞅我爹吧?”
姚织锦心下明白,这多半是姚江烈听说她回了家,急着要见她,顺便探探口风呢。可她这次回来实属不得已而为之,简直不耐烦去应酬这些对她毫无感情的所谓亲人们,便顿了顿,道:“我自然该去瞧瞧大伯,只是事情还是拣紧要的先做了吧。哥哥,自我爹爹被锁走之后,你们可有去狱中看他?”
一说起这个,姚志宣脸上顿时愁云更密。
“咳,何尝不想去?可官府的人说了,贩私盐是重罪,加之现下同伙又还未捉拿归案,故此,一律不准探视。”
“你们就没想想别的法子?”
“怎么没想?城里凡是有头有脸的人,能去求的,我都一一上门求过,可笑那些平日里同父亲和叔父称兄道弟之人,如今看见我们纷纷唯恐避之不及。我曾想过向谷府求助。可一来谷元亨已死,二来,父亲明令禁止不许我去,所以,叔父被抓进牢中至今已一个月,始终未曾得见。”
姚织锦唇边浮起一丝嘲讽的笑意。姚江烈不向谷家人求助。在外人看来。或许还会将他当成是个有骨气的人,誓死不屈什么的,但这位亲大伯心中所想,她又岂会不知?说到底。姚江烈吃过谷家给的苦头,纵使那个始作俑者已不在人世,他却依旧不愿低声下气地哀恳祈求。顾惜自己的面子并没有错。但这样一来,他把自己亲生弟弟性命又置于何处?脸面真的比亲人的命更重要?
姚志宣见她久久不说话,心里有些不安。试探着问道:“妹妹,你该不会是想去找谷家人帮忙吧?你如今好不容易才从那个火窟里脱身,万万不能再和他们有任何瓜葛啊!”
“这时候哪里顾得了那些?”姚织锦迅速道,“找谷家人求助,这是最快可能也最有效的办法,反正现在谷元亨已经死了半年,家中应是大少爷做主。他还算是个宽厚的人,我去和他说说。或者能与爹爹先见上一面。牢狱之苦,你我根本无法想象,我真担心爹爹熬不住,况且,我也要从他口中将事情了解清楚,才知下一步如何行止。”
她抬头看了看天:“今儿是有些晚了,明天一早,我便走一趟吧。”
姚志宣见她主意已定,连忙道:“既这样,妹妹,明早我陪着你一起去吧,我好歹是个男人,倘或遇上什么事情,也好有个照应。”
姚织锦看了他一眼。旁人的心思,她无法一一洞察分明,但她知道,这个堂哥倒是真心实意对她好的。她如今在姚家能说话的人已经不多,这份情,她得领。
想到这里,她便笑道:“那是再好不过了。早年哥哥便老说要带我一起上街去玩,总也没能成行,这次,倒能如愿了!”说完冲他略福了福,转身要走。
“你真不打算去瞧我爹爹了?”姚志宣赶上来问道。
“我有些累了。”姚织锦淡淡地道,“赶了半个月的路,今儿一到家就忙到现在,连口水也没顾上喝,实在是有些撑不住。我这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去见大伯未免也有点不敬,等明日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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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姚织锦没有去内堂吃饭,自己跑到厨房依着冯姨娘的口味做了两道清淡小菜,拿去偏院与她同食。冯姨娘许久没这么高兴,竟吃下了大半碗饭,还喝了一点汤,看着脸色都红润起来。姚织锦陪着她说了一会子体己话,便回了自己房中歇息。
许久没有在这个房间过夜了,她竟有些睡不惯,干脆任由满脑子里胡思乱想。
从冯姨娘说话间她得知,姚江烈这场病来得着实不轻,前些日子不仅说不出话,简直连自己的夫人都不认识,最近好了些,但说起话来,嘴里还是含含糊糊。据大夫说,他有可能一辈子都要这样了。
珍味楼的生意一向是他在打理,如今病成这样,要想重开珍味楼,可谓痴人说梦。那么……
她心中突然转过一个念头——如果自己来打理珍味楼呢?虽然小小的玉馔斋和润州城最有名的珍味楼相比根本不值一提,但她好歹有过开饭馆的经验,好多事情,也都知道该如何应对了,有何不可?
这个想法在她脑子里转了一圈,很快就被她自己否定掉了。别闹了,等爹爹的事情一完,她是打定主意要回桐安的,珍味楼的事哪轮得到她来管?
……
第二天上午,姚织锦估摸着谷家的醉仙楼应当已经开门营业了,便和姚志宣一起赶了过去。
她依旧是有私心的,如果可能,她再也不想踏进谷家的大门,反正谷韶谦日日都在醉仙楼中打理各样事务,去那里找他,也是一样的。
姚志宣见她不往谷府走,却径直到了这里,心里纳闷又不好多问,只得在后头跟着。
时间尚早,醉仙楼里没什么客人,几个伙计在擦桌子扫地做着营业前的准备,姚织锦一踏进去,一个看似挺机灵的小二立刻迎了上来。
“客官,您二位是来吃饭的吧?够早的呀!您二位瞧着眼生,第一次来?我们店里有不少招牌菜,您看,需不需要我给介绍介绍?”
姚织锦冲他摇了摇头,微笑道:“抱歉,我不是来吃饭的,借问一句,谷少爷可在这里?”
那小二挠了挠头:“我们少东家?在呀,姑娘找他有啥事?”
“麻烦你帮我通报一声,就说我姓姚,有要事与他商量。”姚织锦懒得和他多说,扔下这一句,寻了个僻静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小二一头雾水地进了内堂,不多时,谷韶言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远远看着姚织锦坐在窗边,脸上不由得带了两份喜色,但随之看见姚志宣也在旁边,便瞬间明白了他们的来意,缓缓踱过去,在桌上叩了两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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