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素听见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好半天都不歇止,忍不住又偷看一眼,见玄烨正在那里与自己的钮扣作斗争,不由噗哧一笑。
“笑什么?过来帮忙。”
总算他已经穿了衣衫,流素边笑边从浴桶里爬出去替他细细扣上,忽觉得他手不动了,目光似乎也不动了,抬眼一看,见他眼中深埋着笑意,戏谑地扫视自己。
不用说也知道他在看什么,自己现在这样子比春光外泄还要糟糕。
流素扣好最后一颗扣子,抬手便捂住他的眼:“不许再看了!”
“你自己送上门来,朕为何不能看?”
“皇上说要去永寿宫的。”
“不去了,她哪有你好看。”
流素噎了一下:“柔妹妹近来心情欠佳得很,皇上于情于理都该多去安慰。”
“朕是想去怜香惜玉来着,是你阻止朕去安抚她的。”
流素很想硬气地叫他快去,但目前这状况……她不得不继续低声下气:“皇上能帮臣妾找套替换的衣衫么?”
“那你得先拿开手。”
玄烨施施然出去了,走了几步又回头笑一下,笑得流素寒毛直竖。
过一会他拿了套替换衣衫来,竟然是男装,他日常的便服,石青缂丝九龙团纹上衣,紫缎长裤,一套月白中衣。
“这……这怎么穿得出去?”
“朕这里不备女装,不然让魏珠替你去承乾宫取?”
“不要了!”魏珠那个比鬼都精的,一让他去取衣服,立马便会想到发生了什么,而且只会想得更歪。
“皇上转过身去。”
“朕又不是没看过……”
流素绯红了脸。到底还是半推半拉地让他转过身去,这才匆匆更替了湿衣。
“你穿这身还挺好看。”玄烨看着她的样子不禁又笑,“当年你也这样,穿得像个男孩子,不过那时候穿什么都看不出来……”他比划了一下,取笑她当年如何一马平川的身材。
流素咬着下唇跺脚。
然后玄烨在前。流素则鬼鬼祟祟跟在后头探头探脑。生怕路上遇见了谁。
还好,外头空无一人,玄烨虽然嘴上取笑她,其实终究是不会让她在别人跟前失仪的。这种香艳韵事只能在两人私下里发生,绝不可能让奴才们看见。
进了东暖阁才舒了口气,流素擦着半湿的鬓发。看他站在自己身后对着镜子笑,人高的穿衣镜是玻璃的,映得他纤毫毕现。眼神都荡漾得清楚。
“臣妾今日又做了回妒妇,夺人所好。”
“你的罪名已经够多了,不差添这一项。”玄烨从背后环着她,笑道:“想朕了?”
昨晚才见,今早才分别,有什么好想念。流素想这么说,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想看看皇上今儿是不是会去明德堂。”
“唔。朕今儿累,本不想去的。可你偏送上来了。”
流素有些晕,心中暗自琢磨他累关她什么事?再说她过来其实是想打探一下秦百川等人的处置情况。
两人并肩躺在榻上,鎏金珐琅瑞兽香炉里香烟袅袅,冰片清凉的气息沉淀入肺,芳香去浊,淡爽怡神。沉香的气息则清幽持久。
“皇上喜欢女儿香,难怪这后宫女儿体香环绕,处处莺声燕语。”
玄烨听她取笑,便笑道:“这好像不是一码子事。何况今日燃的这不是女儿香,是伽南香。”
“沉香和伽南香不是一回事么?”
“原属同类,但又略有不同,伽南香更胜沉香,海南所产的叫女儿香。《粤海香语》记:伽南,杂出海上诸山。其香木未死,蜜气未老者,谓之生结,《海外逸说》记:伽南与沉香并生。沉香质坚……伽南质软……上者曰莺歌绿,色如莺毛,最为难得;次曰兰花结。这炉里燃的正是莺歌绿。”
“香料也有这许多讲究,臣妾只记得《本草乘雅半偈》中说奇南香原属沉香同类。”
玄烨侧头看她:“你看过《本草乘雅半偈》?”
流素心里一跳:“有回顺手一翻,正好瞧见沉香这一节,心想皇上喜欢这个,便看了几眼,那书却看不下去。”
玄烨笑道:“你倒是有心。”神色轻柔,并未见疑。
流素便岔开话题:“佟贵妃说秦百川一事是臣妾身边的人发现的,要交给臣妾处置,臣妾不知如何是好,便想请教皇上。”
“这点小事也来问朕,你跟表姐多学学便是,也好助她协理六宫。”
流素一怔,她可没想过要讨这份权力,她最不喜欢沾惹是非权力。“臣妾不懂这些……”
“你随意处置便行,听说这对食之事宫中比比皆是,不煞此风未免流毒甚众。”他虽然说叫她“随意”,可其实已经给出了意见,他对这种不登大雅之堂的秽乱关系很是不喜,想要杀一儆百。
流素想了想,小心翼翼道:“臣妾倒是觉得略作惩戒便可。”她不是特别顾惜秦百川,而是想探探皇帝对此事的口风,确认一下秦百川到底知道皇后多少事。
“你是小女儿心性,总是太过柔善。”还好,没直接斥她妇人之仁。
流素道:“皇上有没有想过,对食自古有之,明朝何以对食成风?公然有菜户之说?沈德符《野获编?内监?内廷结好》记载:‘宫人与内官既偶之后,或一人先亡,亦有终身不肯再配,如人间所称义节......今上最憎此事,每闻成配,多行谴死,或亦株连说合谋约,多毙梃下,然亦终不能禁也。’可见律刑执法再严,仍禁不了五常六欲之属。”
“依你之言,以寡众之数来定执法之度?”他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流素笑道:“臣妾只是想,此风一来难煞,皇上也知道私底下总有这种风气。二来么,由得宦官宫女私下结好未尝不是一种好事。”
“好事?”
“皇上想,太监虽断是非根,却断不了是非念,明里抑制是为皇家体统,但其实表面强制遏制了这种事。太监不敢与宫女们公然结交。那私下里心中想什么却有谁知道?后宫里可不是只有宫女,还有许多终年寂寞的宫嫔……假若这些太监们找个固定的宫女对食或结菜户,倒还免了生歪心旁生枝节,强压下去了。只怕他们行为不敢逾矩,心里却在动龌龊念头,要是和宫嫔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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