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是在门外台阶下头看着飘雪,说是气闷想换换气,任宫人劝说只是不肯进殿,后来不知怎地就脸色发白晕过去了。御医说道并无大碍,只是怀孕时正常反应,槐贵人体虚一些,才会如此,现今已醒了,又开了方子去抓药,这才刚离去。
玄烨听说无事,松了口气,再坐到床边去看槐贵人,见她玉容惨淡,伸手理一下她额发,神情略显担忧:“怎么身体这样弱还在雪天出去?外头寒冷,你也不顾着自己身子。”
槐贵人脸上血色甚淡,连唇色也如淡粉樱花,果然是素颜美人,病容都这样惹人怜爱。无怪三年盛宠不衰。
“臣妾无事,皇上不必担忧。”槐贵人牵出一抹笑容,神色温柔宁馨,半分无往日傲气,究竟在玄烨面前是有不同。
钱答应抢着道:“还说无事,御医说槐姐姐宫寒,身子又弱,本不易受孕,这还是头胎,须得保重才是,切不可受寒。”跟着瞟流素一眼,含笑一礼。
钱答应和流素同年入宫,一直郁郁不得宠,当年还曾笑流素三年不见圣上面,如今却一脸巴结样。
流素也出于礼貌问候几句,槐贵人淡淡瞥她一眼,似连敷衍也懒得:“谢素贵人关心。”就这么一句,再也没有二话,可见她平日为人孤傲不是虚言。
流素却从槐贵人的目光中捕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怨尤,又见她看着玄烨时含情脉脉,又是凄凉又是依恋,虽然不说话,可恋慕之情表露无遗。
流素蓦然一惊,她向来以为**中只有争宠,从无情爱,没料到仍是错了,槐贵人看着玄烨的眼神,明明白白就是一往情深,而看着自己的时候那种怨意,也便是常情了。
玄烨在那里与槐贵人轻言细语,神情也是温柔,与平日对待流素的态度也不差,流素心下冷笑,好一个多情帝王,果然博爱,对谁不是这样。
一会儿御药房送了煎好的安胎药来,药香弥漫,流素闻着是十三太保,少了一味姜,想是槐贵人并无呕吐之症,药应当并无问题。又想从前印象中宫嫔有孕,总是怀孕时最易遭人害算,恐怕是个误区。
宫嫔有孕时个个都格外小心,日日御医请脉,用药方面慎之又慎,饮食都有御医指导,任何能引致滑胎的膳食都不得入口,并不由本人意愿,况且周遭伺候的人也都小心谨慎,都怕主子滑胎累自己小命玩完。至于其余妃嫔,明知此非常时期,除集众聚会,都少有与孕妇单独接触的机会,唯恐出了意外就牵连到自己头上。
槐贵人歇了一会,大约因玄烨来了,精神较好,便要下床。玄烨道:“才刚好些,又要乱动。”
“有皇上在么,扶着臣妾,臣妾就什么都不怕。”
玄烨笑道:“好,朕扶你。”小心将她扶下床来,其实槐贵人有身子才不过二月有余,并不臃肿,行动也无不便,走路还是很稳,但微显孱弱,想是在撒娇将身体靠近玄烨。
玄烨见博古格内供着他赐的如意,以八宝锦匣安放着,里头铺了黄色软缎,笑道:“你竟还专程找了个匣子来放着,可还喜欢么?”
槐贵人望过去:“那是皇上赏的,臣妾比什么都喜欢,那匣子也不是随便找的,让内务府现赶着量了尺寸去打造的,否则哪得这般合适?”
“还是小素儿眼光好,说是这如意珍贵而不张扬,正合你性格。”
流素心知不妙,果然见槐贵人的脸色当时就变了,目光直接扫过来,毫不掩饰的幽怨憎恨,然后低下头去,一言不发。
“怎么了?”到底是男人,玄烨居然还粗心得没察觉槐贵人的情绪变化。
“臣妾又觉得倦了,神思困乏,想先躺下。”
“也是,你太累了,还是要好好歇息,先吃了药再睡。”玄烨扶她坐下,拿着十三太保轻吹几口,然后浅尝一下。
“皇上怎可……”槐贵人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玄烨笑道:“又不是鹤顶红,朕只是尝一下冷热,倒不会吃下去了,你担心什么?”跟着将药碗凑到她唇边。
槐贵人刚刚吃醋生气来着,转眼又泪承于睫,盈盈欲滴的,想是感动甚深,乖乖儿把药吃了下去,眉头都不皱一下。
流素看得心里泛酸,倒不是吃醋,只是可怜槐贵人,被男人这样哄几下便软了,什么都可以不再计较,哪怕他转眼又去了别处搂着别的女人在怀中。想当初自己岂不也是这样,傻得只要人家对自己笑一下,便心肝都掏给人家,为他死为他生全不在意,哪曾顾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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