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奔起来竟有这样的速度,追得他上气不接下气。
纳兰性德看着他俩没入夜色,身子晃了晃,撑住门框,生生将下唇咬破,沁出血痕。
沈御蝉慌忙扶着他:“公子,你没事吧?”
纳兰性德甩开她的手,低声道:“对不起,我利用了你!”
沈御蝉脸色发白,轻轻道:“说什么利用不利用,是我心甘情愿的。”顿了顿又道:“她说的对,那首木兰花不适合我,脸边霞散酒初醒,眉上月残人欲去……”
“生憎繁杏绿阴时,正碍粉墙偷眼觑。”纳兰性德泛起一丝凄凉笑意,流素初入府时爬在墙头偷窥他月下舞剑,那一幕历历在心。流素那样聪明,竟没有听懂,那诗前两句是“小莲未解论心素。狂似钿筝弦底柱,”这狂字怎么可能和沈御蝉搭上边,分明是在指她。他连弹曲的时候竟也压抑不了对她的思忆,即使刻意,仍流露了痕迹。
流素一路狂奔,直冲进陵霜园,揆叙一口气没上来,扶着园子月门喘气,然后叫:“冰鉴快出来,扶着你主子!”
红楼树影边身形一闪,一个窈窕女子拦住了流素,眼见着流素野马脱缰一样的奔势,怕不把她撞个四脚朝天?揆叙差点惊叫起来。
谁知那女子伸手一带,将流素抱住,清喝一声:“流素么?你这是做什么?”
揆叙一怔,听着声音陌生,竟不是府里人。但夜色昏暗,距离又远,他看不真切,叫道:“是谁在那里?”
流素却对那声音熟稔无比,猛然哭起来:“秀姐姐,带我走,快带我走!”
容秀听她哭得凄厉,心中一惊,又见揆叙追过来,红楼上冰瞳等三侍女奔下来,挟着流素便双足点地,纵身上了屋顶,几个起落消失在夜色中。
“秀姐姐,你带我去哪里?”
“你想要去哪里?”
“我不知道,我很累。”流素已经调整了位置,伏在容秀背上,心神倦怠,生无可恋。“你是怎么会去纳兰府的?你不是说不再去看我?”
“我听人说你选秀入宫了。”
“连你都知道?”这年代的讯息竟有这么发达?她这事该不会占绯闻榜头版头条吧?流素想笑,但发出声来,却是凄凉暗哑,连她自己都惊了一下。
“我们汉帮眼线遍布天下,自有途径知道。”容秀顿了顿,“我想你不会愿意入宫,所以来问你跟不跟我走,谁知就遇上刚才的事。”
“我走……我跟你走,去哪里都好,天涯海角,我再也不回纳兰府,我不要入宫,秀姐姐,我不想做笼子里的鸟儿,被人豢养,被人玩弄……”流素语不成声。
“别怕,有我在,没人能强迫你。”
流素听了她淡定的声音,只觉得舒适安心,心里陡然一松,渐渐伏在她背上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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