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帮总堂。
顾月同脸色隐隐发白,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密密的一层冷汗,却仍然只是跪着,不发一言。
顾伯笙坐在正中的太师椅上,看见这样的情形,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哼了一声,冷冷道:“你喜欢跪就多跪两天,什么时候明白了什么时候起来!望三,你给我看着他,这两天一滴水也不要给他,让他好好反省反省!”说罢便拂袖而去。
徐望三走过来,见自家少主这般形状,忍不住开口劝道,“少主,你这又是何苦呢?老爷子要罚顾月行,你就让他罚去,老爷子这回是铁了心了,昨天帮主劝了都没用,您这样跪也是白费功夫。”
“总得有人跪一跪,老爷子才肯消气。”顾月同苦笑了一下,又吩咐道,“你去看看他,我还能撑着。”
“可是…唉。”徐望三叹了口气,少主这都跪了一天一夜了,还关心那个背叛他的弟弟,真是…少主一向果决,帮中事务向来都是雷厉风行,怎么唯独就对 三少爷如此宽容?尤其是出了那样的事…
其实顾月行也算不上心狠,只不过由于他从小就体弱多病,父亲与爷爷一直就看重顾月同,却忽略了他,这才想着要赢顾月同一回。其实他在见到顾月同一直退让的时候就已经有些后悔了,心也软了下来,本打算退回去,没想到底下的人竟然不听他的,一个劲闹着要闯进去再干一场!
幸好后来父亲派了一批人来帮他,又有顾月同的一队人马,这才将混乱的局面控制住了。他后来才明白自己着了别人的道:他那些所谓重金招募来的亡命之徒,全都是嘉白帮派来的人,与他身边的占南串通好了来骗他!
如今想来,其实很多事情早有预兆…怪不得占南老是说一些奇怪的话,原来是为了挑拨离间,挑起他们曹帮的内斗!
“三少爷,少主让我来看看你。”是哥哥旁边的人的声音。他心里一下子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别的什么。
“进来吧。”
徐望三走进来,脸色也不太好,却还是恭敬地道:“少主让我看看您,这一天一夜您也是滴水未进,要不要吃点什么?”
顾月行撑着身体坐起来,好一会儿才嗫嚅着道:“哥哥他…怎么样了?”
徐望三叹了口气,这三少爷想来也是关心二少爷的,又何必要闹出这样一桩事情?再说这三少爷明明还是小孩子心性,怎么就轻易被人挑拨了去?到底还是二少爷要稳重一些啊。
顾月行心思敏感,见了徐望三这副模样也猜到他在想什么,心头更是抑郁,没有说什么便谴了他下去,自己仍旧躺在床上,想着这几日的事情。
因为那一次内斗,曹帮手底下的所有堂口都进行了一次大洗盘,揪出不少内鬼,而他手下的青木堂,更是被拆散重组----他并不在乎这个,他只是想、只是想要赢得父亲的注意、想让爷爷关注他、在意他,这样也…错了么?
那天爷爷大发雷霆,气的差点要打他,还是父亲拦住了,哥哥也替他求了情,才勉强减少了处罚----不准进食,面壁思过两天。
至于哥哥…爷爷应该舍不得处罚他吧。
顾月行嘴角扬起一抹略带讽刺的笑容,他这一次、好歹也让人刮目相看了一回罢…
顾月行勉力支撑着坐了起来,穿好了衣服一步一步地走了出去。
两天已经过去,门口也没有人守着,大概是父亲交代的,他的惩罚也只是象征性的罢了。
一路上他的动作时急时缓,一会儿加快步伐,一会儿又慢下来,不过是从后宅到正厅短短几十米的距离,他竟然走得无比迟疑无比艰难。
一阵风吹过,大门“吱呀”一声,微微开了一条缝,从这个位置看过去正好可以窥见大厅的正中。
一向挺直的背脊因为长时间的僵持微微前倾,冷峻的侧脸隐隐泛白,整个姿势却是倔强地挺立着,未有一丝懈怠。
顾月行一下子懵了。
为什么。。。为什么跪着的,竟然是一向深得爷爷欢心的顾月同?
难道是。。。为了他?
原来他这两天轻微得不能称之为处罚的处罚,是他用两天两夜的下跪换来的。。。不,也许他还要跪。。。
顾月行终于忍不住冲过去,奋力拉起他的身体,大声道:“起来!哥你快起来!”声音带着几分哽咽。
顾月同身体一震,他有多久,没叫他哥了。。。
小时候被爷爷处罚,每次都是他偷偷带着馒头过来,有的时候还会加上一条大毛巾,说是给他御寒。
他永远也忘不了,弟弟每一次将馒头递给他时的笑脸。
“哥,你吃吧,这是我从厨房里偷的。”他每次都这样说,可是他每次都能从他苍白的脸色看出他在撒谎,便怎么也不肯吃,最后是谁也拗不过谁,一人吃了一半,各自满足地抹抹肚子。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很少见面,弟弟见了他也是躲闪,从十岁以来,他竟然一句哥哥都没有叫过。
他原先一直困惑,如今终于明白了,却宁愿从没有明白过。
那些旧日的温情,到底是失去了。
如今的位置逼得他的心不得不坚硬如冰,筑起一道道城墙,支撑着他,也将他们彻底隔离。
只有这样,他才能护得了整个曹帮,不让它淹没在整个混乱的上海滩汹涌的浪潮之中。
顾月同终于开了口。
声音冷淡,不带任何感情,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惊。
“是我太宠你了。”
“你走吧。”
“不是爷爷在惩罚我,是我在惩罚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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