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胖子最怕的就是臧黎萧说这种怀疑自己的话。因为牛鑫作为臧黎萧的两大卫队长之一,长期跟在臧黎萧左右,当然不会不清楚臧黎萧“多疑”这个最大的性格特点。可是即便如此,不管什么原因,只要当臧黎萧把怀疑的矛头对准他牛鑫自己的时候,牛鑫也会极其地不一般地惶恐和急躁。而这种心情是牛鑫受到千百次臧黎萧的辱骂和讥讽都无法产生的,所以与其受到“表哥”的怀疑,牛鑫宁愿被臧黎萧谩骂——就像平常一样。
“表哥,你无论怎么骂我我一次都没恼过,这你是知道的。可你不能这样无凭无据地就怀疑我们之间的友谊。就像你可以怀疑我的能力,但请你别对一个真诚的人格妄加揣测,那样不仅会让真实变得更难找,更严重的是,这会让身边的人失去信心,甚至到最后一个一个地离开他。即使我不会因为这么一点误会就断送一段我认为是前途无量的友情,但是作为一个同样好面子的人,我还是请‘表哥’收回刚说的话。”黑暗中牛鑫续续接接地说话如同幽灵一般从一张床飘向另一张床,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
“我操,你倒有理了!你敢不敢再说一遍‘怀疑武峻川’那句话,啊?说到别人的时候就他妈的说怀疑,等落到了自己身上又说友谊。我现在不仅怀疑你,我还想拿拳头砸死你丫的呢!”臧黎萧真的就举起了拳头,月亮仍旧大亮着。月光照进房间,臧黎萧的胳膊在地板上被月光赋予了生命,成了一条黑色的巨蟒。
“行了!”臧黎萧长叹一声,“谁也甭怀疑了,显得我多么的小肚鸡肠似的。”
这家小旅店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差。在两人沉默的间隙,隔壁一阵“哼哼哈哈”的声音有节奏地响起,尽管很轻微,但是很清楚。臧黎萧和牛鑫都听到了,但是现在并不是一个适合笑出来的时间。两人都沉浸在刚刚的对话中不能自拔。
“哥,这几天要不要派几个兄弟盯着罗耐他们那帮人的动向。既能掌握他们的行动轨迹,又能监视他们有没有安排背后黑手,川哥去的时候实施迫害。俗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安静过后,牛鑫主动给臧黎萧搬来了台阶让他下。
臧黎萧只好略带失意地说:“我刚说的你没听懂么?这种草木皆兵的胡疑乱猜和别有用心的监视是胆小鬼和小人才用的把戏。我们又没犯错,为什么要用这些手段。你不是明摆着要坏我的形象吗?别放屁了,赶紧睡觉,我他妈早就困了。”说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牛胖子“嘿嘿”一笑,“睡觉,睡觉!”
这时候隔壁“哼哼哈哈”的叫声到达了顶峰。一块乌云飘过遮住了月亮半张脸。两个人就在这样的环境之下缓缓入睡了。而在这个城市,在同样的场景下,在同一时间里,做着和臧黎萧、牛鑫同样的事情的两个男人可能并不多。可是几公里以外的大学里就有这样两个人躺在同一个房间:耿长生和老K。
就因为那天下午(周六,和‘四夫’出事是同一天)耿长生突然回到宿舍看见老K在阳台上吸烟,多关心了几句,就遭到老K杨三思的强烈抵触。以至于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两个人互相都没什么话说——尽管宿舍熄灯之后他们也和此时此刻躺在街边店里的臧黎萧和牛鑫一样辗转反侧。
一个多小时之后,等到辗转得出了一身汗,被蚊子咬了一身的包的老K终于进入了梦乡(但到底是‘美梦之乡’还是“噩梦之乡”,只有天知道了)。
老K一直是这样,天塌下来也挡不住我睡觉的脚步。可即便如此,今天的老K仍表现出难以掩饰的心事重重。照以往,老K总是沾枕头就不动了,而且不管怎么睡都不会打呼噜,梦话更是从来都没说过一次。今天却“辗转”多时才睡着——可见一颗滚烫的心是多么的难以安静。耿长生直挺挺地贴在硬邦邦的床板上,更无睡意。长生一直都认为,那种躺下就睡的人都属于没心没肺“蠢货”。他们不管睡前发生过什么,是何种心情,闭上眼之后便天下太平。若是他们骂过别人,这种倒头就睡便成了一种侮辱;若是他们被别人骂过,这种倒头就睡便成了弱智般的没心没肺和“记吃不记打”。以前长生是极其讨厌这种人的,以为他们没脑子——就算有,也从不用它来思考什么。这些人在长生眼里,不过是一群人形动物。甚至看到他们睡得安稳、时不时打个呼噜什么的甚至产生过上去啐一口痰的冲动:妈的,影响到了别人还能睡得那么心安理得,恶心了别人还能安稳地躺着装尸体……
后来见的人多了,长生也慢慢地学会了包容,准确的说是“忍耐”。因为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所谓的“包容”不过是为了保全自己而向他人做出的无奈的妥协罢了。真正发自内心的“包容”真的只存在于一种“境界”之中。到底这种“境界”所指为何,长生这种“凡夫俗子”尚未所及,如何晓得?
渐渐地,忍耐多了,也成了习惯。现在的耿长生似乎已经养成了一种“与世无争”、以至有时候显得有点“胆小”的性格——至少在别人看来是这样——而这些“别人”当然不包括罗耐和老K。
并且自从认识了老K,长生更是改变了多年来的偏见。想有些沾枕头就着的人不过是睡觉功能强大的人类而已,属于一种再平常不过的生理问题,根本没必要把一己的不良情绪附着上去牵强附会,为此而苦恼和愤懑其实更是种自讨苦吃的傻逼行为:别人睡得好好的,用得着你替人做什么狗屁注解吗?倘若那个睡着的人是你,你希望自己都成了“尸体”还要被一些“吃饱了撑的”人指手画脚地评判么?
长生突然意识到自己对这个问题又想多了,于是翻了个身,面朝向墙壁,但仍无睡意。长生便一点点剥离今天发生的大小事情,“老K是怎么了……”
就这样,时间也像被抽丝剥茧一般悄然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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