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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雨一直下到深夜,时而瓢泼时而淅沥,小茶馆里也一直暗沉沉的,坐在屋内的四个人也都是心思各异。
一个惶然迷惑,两个疾言遽色,剩下的那个,始终独自站在窗前,背对着众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如果我执意要去呢”
窗前那人撂下这句话后,屋内便是一片死寂。
花晏很受不了这种安静,这种静让她感到如坐针毡,虽然目前看来好像这种安静并不是针对她的。
“我……”花晏试图打破早已僵掉的气氛,顿了顿,她发现并没有人搭理她,甚至都没有人看她。
“阿横到底是谁?”花晏不得不提高嗓音。
“老朋友。”傅时牧似乎吹够了冷风,一脸轻快的回过身。
“恐怕他却不这么认为。”金不知冷冷道。
“你是阿横?”傅时牧挑眉。
“不是。”金不知道。
“你不是阿横,这里也没人是阿横,偏偏你们都自以为了解阿横。”傅时牧道。
“老三,我们也是好意,你不要……”
“你们,还当我是朋友吗?”傅时牧打断小丁。
令花晏极为意外的是,小丁和金不知竟然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
傅时牧却笑了:“是啊,既然不是朋友,平白无故操什么心呢?”
“哈,的确,是我想多了。”金不知似笑非笑的撇了撇嘴,仰面重新躺下,跟着摇椅一起微微摇晃,可花晏却觉得他好像再也没有了刚才的闲适和懒散,他拧起的眉像被捏起的石塑,眉间的怒气顽固不散。
小丁沉默了一会儿,道:“是,你傅时牧的确能耐大,说不定会让阿横退步也未可知。”
“可是,你真的帮到了她,之后你又能得到什么?”小丁突然抬头,看看花晏,又看看傅时牧,然后一字一顿道:“你不要忘了你答应小白的。”
“我既然答应她了,就说明我可以办到。”傅时牧的语气有些冷。
“我真是知道了什么叫作茧自缚。”扔下这句话后,小丁黑着脸站起,似是要离开。
花晏见状,急忙冲上去挡住了小丁的去路,“等等,把话说清楚,小白又是谁?傅时牧答应她什么了?”
小丁低头看着花晏,“这些你怎么不自己去问老三,问我做什么?”
“老三老三,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花晏挥动着两只胳膊,看起来似乎是要威胁什么人。
可是好像什么人都没有威胁到。
小丁看着她那好笑的架势,眉间的怒气竟然淡了些,更重要的是,他决定回答花晏的这个问题。
傅时牧微微蹙起眉,紧盯着小丁。
他不愿意花晏知道太多。
至少他认为这是一种保护人的方式。
所以他看着小丁,目光分寸不离,他的手已经不知不觉的伸入了袖中。
小丁扬了扬浓黑的眉,两手抱在前胸,用一种十分认真的表情看着花晏。
“我们是……坏人。”小丁歪头一笑,绕过花晏,潇洒的出了门去。
花晏随着他转过身去,小丁的身影似一头扎进大海的鱼,眨眼间便消失在重重雨幕中。
半晌后,花晏盯着灰蒙蒙的烟雨,慢慢道:“他好像没有带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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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时候,纪怀宿出了无色山庄,独身去往浮屠山的后山岭。
秋已深了,后山的落叶积满小路,踩上去软软乎乎的。纪怀宿背着手,慢慢悠悠的沿着山道一路而上,晨光落在脸上身上,整个人都煦暖的像一杯不烫嘴的热茶。
行出不到两里地,纪怀宿终于在一片墓地旁停了下来。
说是一片,其实也就只有零落的几块石碑。
纪怀宿又向里走了走,在一块有些老旧的石碑前驻足。
他垂目看看,瞥见了石碑上雕刻的“花远苍”三个字后,一抬手,被宽大的袖子遮住的小食盒露了出来。
纪怀宿将食盒放在石板上,自己则坐在一旁的石台上。他打开食盒,里面只有一壶清酒和两个青瓷酒盏。
“老爷子,我知道你不喜欢清酒。”纪怀宿慢悠悠的将酒壶和酒盏一一取出,修长的手,莹莹的杯,淡淡的酒。
“不过,我不喜欢烈酒,你也是知道的。”微光浅浅,纪怀宿眯起眼。
“半月有余了,老爷子你肯定也很担心小晏吧。”纪怀宿缓缓抿了一口清酒,“不过我不担心,您老也别担心,她很好。”
眼前一片枯叶打着旋儿坠落,无声落地。军师低下头,发现杯里的酒空了,于是再次满上。
“您不是以前也经常说你家闺女不应该当土匪的嘛,这不,她下山了,和无色山庄没有关系了。我这么做没有错吧?”
“我知道您肯定不会感谢我的。因为对您来说,小晏最好的出路,就是嫁给陆闻。对吗,我应该没有记错那个名字吧?陆闻,陆举人。”纪怀宿念叨了两遍那个名字后,忽而一笑:“其实跟傅时牧比起来,我倒真觉得还是举人靠谱点呢。”
“可惜呀,您老相中的女婿,还真是差点儿害死您闺女呢。”纪怀宿仰靠着石板,掸落身上不知何时掉落的黄叶,“喏,我知道他是无心的。不过也怪我知道的有些晚,不然也不会赶她下山的。”
“至于那个桃酥贩……”纪怀宿将酒盏放回石板上,两袖一拢。风烈烈不止,鼓起他宽敞的长袍,如一朵漂泊烟渚的紫莲。
说到傅时牧,纪怀宿不得不沉默。
他沉默,不是因为他不了解傅时牧其人,而是因为他了解的太透彻。
傅时牧是谁,从哪里来,要到何处去,他都知道。
某一天的某个时刻,那个不知名的小贩问他,如果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那他又是如何看待自己的。
现在想想,其实仅仅知彼就够了,因为至少在这一点上,他就已经完胜傅时牧了。
想到此,纪怀宿又为自己斟了一杯酒,“老爷子,下次我会让庄里人给你送壶烈酒来的。”军师举杯,仰首,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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