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烬

    三十四、

    正出着神，身后传来的声响把她拉回现实。回头，发现门口处立着一位佳人。

    然而慕蓉的目光却被她怀中抱着的孩子吸引，泪水被惊喜冲出了眼眶，冲过去小心的接过天明，哽咽无声。待确认天明安然无恙健健康康的一刻，慕蓉再也忍不住，瘫坐在地抱紧天明，泪流满面。

    等平静下来，天明瞪着大大的眼睛望着她，伸出小手抹着她脸上的泪水，“娘……”慕蓉破涕为笑，“天明真乖。”这才缓过神来去看那一直温柔和善的笑望着她的女子。一身洁白衣裙，如瀑布般的长发飞泻而下，柳眉杏眼，唇红齿白，腰若棉柳，肤如凝脂。

    慕蓉起身，“抱歉，我太失态了。请问姑娘是……”她的发没有盘起，应不是嬴政的妃，但又没听说过嬴政有妹妹。姑娘微微一笑，“我是图安的公主，一个月前来到秦国和亲。”美丽的眸子闪过一瞬阴霾痛楚，“七日后和姐姐一起，即将被册封。”闻言慕蓉微微皱眉。七日？竟然这样快。

    慕蓉直觉这是一个无害的好女子，很喜欢她，于是将她引入内室，屏退下人道，“这些日子感谢姑娘对孩子的照顾，请问姑娘芳名？”“姐姐客气了，叫我玉儿便好。”慕蓉笑笑，却也注意到了她眼中的愁苦，“玉儿，你有心事？”玉儿微怔，轻叹口气，“我一生的幸福，只能作为我的族人保全于乱世的筹码。”慕蓉也叹息，“你还这么年轻，真是苦了你。但嬴政应该是很喜欢你的，不用担心。”不然也不会将天明放在她那里。

    却没想到，此言一出，玉儿眼底的愁苦更深。慕蓉疑惑，得宠不是好事吗？难道……？还未等开口，玉儿却说，“我和姐姐一样，心不在此，身却必须在此。”言及此，慕蓉也是心头一痛，“我们还是不同的。他对我，只是一种变相的囚禁罢了。”玉儿目露疑惑，“但大王为了册封你可是力排众议啊。”慕蓉皱眉，“怎么说？”“所有人都知道姐姐你是被罗网带回来的，还有一个孩子，你的身份本就……”说到这，玉儿顿了顿，小心的看了她一眼，慕蓉释怀一笑，“没关系，你继续说。”“李丞相一直劝大王说你和孩子留不得，但是大王还是执意册封你。”慕蓉思索，“李丞相？李斯？”“正是。”

    玉儿离开后，慕蓉心里想，这李斯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嬴政就是听了他的建议才着手统一六国的。还有他身边那个宦官赵高，两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记得师兄对她说过，盖聂与太子丹见过面，所以不保证盖聂是暗中帮助墨家的，既然他已经这样危险，而那二人必定是知道她的来路，她便决计不能连累他。

    不过这个玉儿姑娘倒是单纯善良，她约莫着虽然和她算不上一路，但交个朋友也好，如今她已没有了武功，能帮上什么忙也说不定。

    七日后，册封大礼。

    盛装的慕蓉和玉儿一左一右走进富丽堂皇的正殿，可两个人的心中却都没有半分喜悦。慕蓉封为丽姬，玉儿封为玉夫人。册封大典之后嬴政去了玉夫人的琼华殿。于是一夕之间，便将慕蓉置于了风口浪尖。

    她是被罗网带回来的，还有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如今嬴政又没有宠幸她，于是宫中所有人都明白了她的身份地位和处境。不过，这些慕蓉根本就不在乎，她乐得清静。

    三十五、

    一直对荆轲穷追不舍的罗网刺客团在接到停手的命令后迅速撤回，这倒是让荆轲很是费解。但萦绕于心的不安的感觉却让他隐约担心。直到几日后他确定不再有人暗杀他后，第一件事便是来到慕蓉家，一进门，他便呆住了。

    人去楼空。从灰尘的程度来看已经至少一个月没有人在了。没有打斗的痕迹。没有只言片语。荆轲仿佛听见自己心中“轰”的一声，有什么，塌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蓉儿……还是没能逃过一劫么？

    荆轲找到高渐离和雪女。“没有见过啊。大哥你不是吩咐过这段日子不要去找蓉姐姐吗？出什么事了？”雪女急道。荆轲喃喃，“她和天明……失踪了。”雪女倒吸了口气，高渐离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

    待荆轲缓和了一下情绪后，三人想着各种的可能性。“不管发生什么事，以蓉儿的身手一个月的时间肯定可以脱身，除非……”三人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嬴政。”这时他们想到的最有可能的答案，却又是最绝望的答案。荆轲心乱如麻，起身就往外走。

    高渐离拦住他，“你要去哪儿？”“我要去找她！”高渐离一把抓住他，“你冷静点！我们不知道她们是否真的在那，而且任务执行在即，你现在去秦国，无异于打草惊蛇！我们知道你担心她，但现在秦国来犯，你身上的担子太重，大局为重！”高渐离一席话让荆轲瞬间沉默，不知过了多久，荆轲沙哑着开口，“如果现在是雪女失踪，你会怎么办……？”高渐离愣住了，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雪女走上前，“大哥，我们先派人到咸阳宫打探虚实，若蓉姐姐真的在那，我和小高代你走一趟。”

    荆轲也被自己刚才的话吓得不轻，可是，直至此时他才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心。原来，她之于他，和雪女之于小高，是一样的。可如今……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是啊，为了墨家，为了燕国，为了天下，他现在是决计不能出现在秦国的。只是，蓉儿，你现在到底怎么样？

    仿佛全身的力气都散尽了般，“派我黯霜的旧部去吧。”

    慕蓉的宫殿名曰夕月殿，位置极偏，人烟稀少，很冷清的感觉。不过慕蓉倒是很喜欢。嬴政只配给了她两个宫女，其余全是重装侍卫。慕蓉无奈的摇摇头，这和软禁有何区别？她现在武功尽失仍然不能让他减轻戒心，看来慕蓉的算盘又落空了。

    嬴政下令宫中任何人不许再谈论起丽姬和孩子的来历，只说那孩子是他的。对此，李斯气得不轻。嬴政手握竹简头都没抬，“爱卿如果还是为了丽姬的事，寡人已经说过了，勿再多言。”李斯行礼，“可是大王，此女不除，终是大患，荆轲那边……”嬴政扔掉竹简砸到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如果再有人在寡人面前提起荆轲二字，立斩不赦！”李斯看嬴政一副铁了心的样子，给嬴政身边的赵高使了个眼色便告退了。

    李斯下去以后，嬴政心烦的低吼了一声。这些天所有人都对他说丽姬留不得，这个女人难道真有这么重要吗？！天下都不统一了吗？这些人很闲吗？！再也没有心情处理朝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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