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男孩在母亲怀里探头探脑了好一会儿，才朝着他的方向低低地向下看。
彼时，他正努力地仰着头颅，不让眼泪往下掉。
他想，他那个时候的表情一定难看死了，可是没关系，没有关系的，因为她的眼睛并不在这里，并不在这里。
可是小男孩却看到了，然后伸出一只手向下指着他，笑容明媚。
他说——
“哥哥！哥哥好漂亮！”
他记得那张粉嫩嫩的笑脸，十几年了都挥之不去的一张笑脸。
那一年，小霖四岁，他十三岁，正是一个明媚，一个忧伤的年龄。
许尧真更不会忘记，就在小男孩脱口而出那一句“哥哥！哥哥好漂亮！”的瞬间，女人微微一怔，然后一只手“啪”一下打到了男孩的屁股上——
“小霖，没礼貌！”
当然没有使实力，娃娃的嘴巴扁了扁，没有回嘴，也没有开口大哭。
女人偏过脑袋朝向他，尴尬地一笑，“阿真你别介意啊，小孩子就爱乱说话。”
“没关系，”他摇摇头，嘴角的笑还浮在那里，未曾消散。
女人又转过头，“吧嗒”一下，亲了一口娃娃的小脸蛋，“乖！小霖，叫小舅舅。”
小娃娃抿了抿小嘴唇，脑袋一歪，“小舅舅是什么？小舅舅比哥哥还漂亮么？”
停下！停下！
许尧真狠狠地吸了口烟，对着风吹来的方向呼出去，那烟飘飘渺渺，被他吹出去，又被风刮回来，在他的脸上晃晃悠悠，笼住了那张谜一样的脸。
后来呢？后来呢？
他想笑，于是就笑了。后来不就那样么，后来的三年里，小霖成了自己的跟屁虫，女人常常看着他们两个嬉闹，脸上露出和乐美好的笑容。
是的，和乐美好，就是这个词。
女人很美，一直很美。而当她露出那种笑容的时候，正是最美的。
尽管，他并不喜欢看。
后来呀……许尧真不顾张妈的阻拦，缓缓踱到了那扇开着的窗户前，对着窗外的黑暗，努力地睁大了自己的眼睛。
自己十三岁那年，随着女人的安排，进了长菁高中，念了三年书，后来又随着女人的安排，去了K市A大，然后，不顾女人的阻拦出了国，再然后，忽然又出乎女人的意料，一身落魄地回了国，主动讨要了长菁高中里一个清闲而不起眼的教务处主任的职位。
人皆道许家出了个不中用的，后来听说是收养的，才仿佛贤人先知一般了悟地颔首：怪不得！怪不得！
接着呢？小霖毕业了，他在K市布的那些局也刚刚好到了收网的时候。
那么，他就回来吧。
收拾行囊，用不着向任何人打招呼，他就兀自静悄悄地离开了。
指尖忽然有些灼痛，他低头，看到那忽明忽灭的烟头已经快要烧完了。
那这个女人呢？这个叫作“宋杭杭”的女人，自己到底要拿她怎么办才好？
她的聪明，她的坚毅，她的伶仃，她的……如曾经小霖那般的明媚……
这么真实的她，如阳光一般，叫他无所遁形。
但是却忍不住靠近。
每靠近一步，就越发觉得自己心里的那根冰柱，仿佛就要被她融化。
为什么她不可以是他的，凭什么？
他只是想要讨回他的所有物，讨不回，就用别的来换吧！
烟已灭。
他在漆黑夜空下，绽放开一个妖艳至极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想起来，看了一下点击和回帖数，嘿…… 霸王们，霸王得欢畅乎？惬意乎？淋漓乎？爽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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