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飞魄散,生无可恋。
梦无痕沉默无言,他转头看了看水榭,调开视线,环顾四周,那水榭四周修竹环绕,冬雪初下,满目深绿上覆着稀落莹白,水榭前的空地上,不知何时移植了七株白梅,霜枝遒劲,横斜清瘦。依稀记得师妹曾经提起过,她每次前来枫溟,都是住这竹雨水榭,而这白梅意指为何,各人也早已心如明镜……此等细致心意,却已随那人而去,穷尽一生,无法再得,如何不教人痛心入骨,五内俱崩?
他忽而想起不知从何处听来的一句话:爱了一生,痛了一生,唯情一字,最是难解。这样想着,不由也星目微湿。
“吱呀”一声,水榭的门被打开,鹅黄锦衣自里面走出,手里托着药盘,小心掩上了门,往他们走来。
四人纷纷站起来,见来人走到跟前,梦无痕率先开口问道:“羽瑛姑娘,依然她怎样了?”
羽瑛面带忧色,低声道:“热退了点,但依旧没有醒转的迹象……”
月如忧声道:“这么多天了,每天只能灌些汤药……若再醒不过来,小风只会越来越虚弱,身子迟早要垮掉,这可怎生是好?”
灵儿蹙起双眉:“师姐,当真没法子让姐姐醒过来么?叶神医怎么说?”
羽瑛摇了摇头:“叶前辈看过了,只说了句,心病难愈……”她顿了顿,喉咙有些发紧,声音隐有哽咽悲音:“只怕是小风……自己不愿意醒……”
“……”四人闻言,心中大痛,垂首神伤,一时再无一人说话。
※ ※ ※ ※
是夜。
无月无星,细碎的雪稀稀落落地下着,无声落地,万籁俱寂。
竹雨水榭里,烛|光黯淡,夜风从没关紧的窗缝中刮进来,吹得烛火左右摇晃,明暗难定。羽瑛伏在桌子上,面带疲惫,已进入浅眠。
不远的床榻上,小风沉沉睡着,七天来,她没有一丝要睁开眼睛的迹象,仿佛要维持着这闭目的状态,就此渡过漫漫余生。
她昏昏沉沉,四周弥漫着铺天盖地的黑暗,她蜷缩在冰冷的黑暗一角,全身都是酸涩湿冷。
曾经也有过这样的经历,但不久后就会有熟悉的低沉磁性声音将她拉出黑暗,干燥的温暖就会帮她驱走身上的潮寒。
只是为什么……这次……没有了呢……
御辞……御辞……
他去了哪里?为什么这么久了……还不回来……
就这样混混沌沌,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仿佛做了一个梦,梦里是她半生的沉浮……残烛烧灭,万念自然厌冷……黄梁梦破,一身亦似云浮……荡悠悠的,她神思渺然浑噩,只觉身体一如残檐滴水,雨落竹滴,一样的轻,一样的冷。
不知过了多少个日夜,她忽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处在了一片茫茫的浅柔色当中,视野里有一个浅浅的光晕,光晕里站着一个半透明的身影,她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能听到渺然熟悉的声音。
“风儿……风儿……”
是御辞。
她欣喜地爬起身来,往那光晕冲过去,只是她冲得太急,不知怎的绊了个什么,整个人往浅柔色里扑倒下去。
她的心剧烈一跳,猛地睁眼,熟悉的景象扑入眼帘,她努力眨了眨干涩的双眼,认出此地——菡雅静阁二楼。
她一扭头,便见晨光微曦,穿透了窗外檐下飘垂的萝薜,浮动在屋里,流泻在窗边书桌旁那人黑亮的头发上。那人坐在椅子上,手执书卷,细碎的翻页声规律地响着,他正看得入神。
她心中一动,轻呼一声:“御辞……”
那人闻声转过头来,剑眉飞鬓,高|挺鼻梁,薄唇轻抿,双眸在晨曦中像极了幽邃水泽,任凭尘风摇曳,也摇不乱水中天的晴朗明晰。他微勾唇角:“醒了?”
小风坐起身来,感觉头疼得很,努力回想先前发生了什么事,却只得茫然一片,她不由按住太阳穴,边揉边皱眉:“我怎么了?”
御辞放下书卷,伸手自桌上端过一碗药,起身走到床边,递给她:“昨晚你和阿枫李逍遥他们拼酒,喝得多了。这是醒酒汤。”
小风接过碗的手一顿:“我……阿枫……逍遥……拼酒?”她的头疼得厉害,一抽一抽的,越想越疼,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无论怎么想,都想不起不对在哪里。
御辞似叹了口气,坐下床边,伸手替她轻按头部穴位:“快喝罢,都醉糊涂了……”
小风顺从地低头喝了一口,忽然又抬头,愣愣地看着他:“不对……我为什么要和阿枫逍遥他们拼酒?”
御辞的手一顿,面上露出无奈之色:“让你别喝那么多……”他摸|摸她柔顺的黑发,眸中闪动着清浅笑意:“云儿和梦兄大婚,你都忘了不成?”
“……”小风傻住,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白衣青年。梦兄……难道是指……“逸云和……师兄?”
御辞见她呆住的模样,禁不住微皱双眉,以手覆上她的额头,那目光明白是说:也没风寒发热啊,怎的好像烧坏了脑子?
小风拍开他的手,皱眉仔细思量,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但又好像没有……之前的记忆全是一片混乱,逸云和梦无痕,她印象中二人并无深交啊……她几口喝完了手里的醒酒汤,抬头看面前的人:“师兄呢?”也许看见了师兄,她的思路能清晰一点?
御辞淡淡一笑:“梦兄之上并无长辈,今早敬茶免去,只怕他二人如今还在新房。”
“呃……”小风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微红,赶紧甩去某些想法,左顾而言他:“昨晚睡得好么?”
御辞眉微挑,好像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抿紧了唇,点了点头便罢。他接过小风手里的碗,起身离开。
小风见他动作,忽然心中浓浓一股慌乱窜上心头,她不知为何,见不得他的背影,仿佛那人背对着她,便永不会回头,一直走出她的视线,便再也不会回来。
她挣扎着跳下床,伸手去抓他的手,脚一落地,有些发软,整个人歪歪斜斜站不稳,手里抓|住了他的衣袖,紧紧拽着,险些把那青年也拉得趔趄。
御辞回头,面露诧异:“风儿?”
小风站直,面上涨红,不知哪里来的冲动,一把拉住那修长的手,另一只手夺过药碗,故作自然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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