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柳见怀瑜言语笃定,表情坚定,不似作假,心下更加惶恐:难道嫂嫂撒谎?难道这桩亲事有领有猫腻?青柳嘴唇不由自主颤抖,脸上已经青白交加,不成个样子。
自己月例赏赐,一分不少拿回家去贴补娘家,嫂嫂为何餍足呢?
怀瑜见青柳浑身直哆嗦,心头不忍,复又一想,正所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怀瑜索性又加一句:“你们寻常不是总嚼舌,说大奶奶二奶奶一个天一个地么?”
大奶奶勤快诚实,成天劳累致死,却不得太太一句好。二奶奶却是童罗氏娘家侄女,占尽好处。人人都说童罗氏那心偏的简直到了咯吱窝了。
大堂兄在外喝花酒,掷骰子,捧戏子,二十几岁考不上秀才都成了媳妇错。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大奶奶婆婆不是亲婆婆,唯一依靠大少爷,也一味偏向弟媳妇,愚孝婆婆。每每有事,婆婆夫君一致申饬大奶奶,维护小罗氏,大奶奶满腹委屈,背人处不知道流了多少泪。
这样日子纵然锦衣玉食,也难以煎熬,遑论贫寒之家?
青柳眼泪更汹涌了,唇瓣咬破却不知道。
怀瑜很理解青柳心情,当初被骗冲喜穿上大红嫁衣那一刻,尚且怀着一颗悸动之心,遑论青柳这样正常婚嫁?
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太自私?
想起青柳前生因为没生下儿子,榨光妆奁,被婆婆打骂逼迫,被刁钻妯娌欺压,被不贤小姑子挤兑,被一根筋丈夫毒打,几乎全家上阵欺负青柳。
怀瑜又释然了。
自己是救青柳。将来替青柳说一门好亲作为补赏吧!
青柳呆呆愣愣,到底让怀瑜心下不忍:“你若是实在想嫁,就什么也别想,凭你嫂嫂做主就是了。”
青柳满眼珠泪滚滚而落,神情甚是凄惶。
怀瑜又道:“你若是想看清楚,等下我让老寿头送你去王家坝子,若是一切都好,你就嫁了。我赏你二十两银子添妆。”
二十两银子基本就是一个小康人家女儿的妆奁了,嫁去婆家也没人敢欺负。
青柳抽抽鼻子,眼圈有些湿润。姑娘与夫人对自己实在不错,比自己亲生兄嫂也好得多了。
当年青柳嫂嫂家咬死了五两银子聘礼,青柳兄长二十岁,这在农村已经是孩子会跑路说话了,再耽搁不起了。为了子嗣,青柳父母不得不忍痛把最小的女儿青柳卖了五年活契,得了五两银子回家聘娶媳妇。
青柳是个懂事的,从初进府半贯月例,到后来一贯月钱,她是年年月月将月例积攒,一分不少交给母亲,而今四年多,包括主母赏赐,年节红封,青柳陆续拿回家去五十余两。
主子太太赏赐尺头,金饰,青柳也是一件不差拿回家去,给嫂子装点门面。
青柳自问对家里尽心竭力,巴心巴肝,为的是是父母兄嫂衣食无忧,为的是五年期限到了,兄嫂赎回自己,再给自己找一个好些归宿。
却不料落得如此下场。
青柳没想到兄嫂这般人心不足,凭着青柳的银钱添了十亩土地,一家子衣食无忧,尤嫌不足。竟然狠心将她十两银子卖给一个半傻子。
青柳银牙咬断,这人怎么这般可恨呢!泪水犹如开闸一般飚落。
怀瑜等青柳发泄够了,才又问道:“你待怎说”
青柳半晌忍住抽泣:“奴不想去王家坝子,若是可以,奴想回家一趟,望姑娘成全!”
青柳说着半蹬行下礼去。
怀瑜伸手扶起:“我答应你!”
青柳道谢起身。
怀瑜叹道:“此事我不欲为母亲知晓,万事指靠你自己努力,你怪不怪我?”
青柳抹一把眼泪:“姑娘肯为奴婢谋算,让奴婢不落火坑,奴婢感激不尽,粉身难报,岂会这般不知轻重?”
怀瑜满意翘起嘴角:“这就好!”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