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赵复的确没有骗我。
翠竹楼里与以往一样安逸祥和，周遭的景物并没有因为我的离开起了任何的变化。微风吹过，披散的头发划过脸颊。我站在院子外挪不动步子，碎儿看着我有些疑惑，她不明白为什么我不动，其实我也不明白，天知道，我有多想念，可是却腿象麻痹了一样一动不动。
“他没骗我。”
碎儿好像懂了似的点了点头，这一刻我才发现，我到底是有多希望赵复是骗我。
“走吧。”这话是告诉谁？
屋子里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安静，赵复坐在床边，丫头婆子侧立床前。除了赵复外，看见我，都是一惊，不知道是因为我此刻的装扮，还是其他。一直伺候娘的王嫂看见我，含着的眼泪终是没忍住。
我似安慰自己，“我不就是狼狈点么，哭什么。”
赵复抬头，坚毅的脸上露出我从未见过的伤愁。原来他是有感情的，这个象冰一样冷硬的人。
“哥哥。”没错，这是我自己的声音。
赵复似乎早已料到，“恩。”
走近床前，床上的人紧紧闭着眼睛，好像已经很久。我轻声道，“娘，宁儿回来了。”
听到我的声音，床上的人微微睁眼，就这一下好像是用光了全部的力气。嘴边试图安慰的话顿时卡在了嗓子眼。这还是我的娘么？皮肤黯淡的没有一丝光泽，眼角的皱纹如枯树皮一样干褶。原本琉璃一样明亮的眼睛如同黏了一层灰沙一样混浊不清。她哑着嗓子，唤道，“可来了。娘还怕，等不到你了。”
我尽量笑的好看一些，撒娇的偏头看向赵复，“着不是来了么，哥哥连夜叫人接我回来，您看头发我都没来得及梳理。”
赵复勾着唇角，宠溺道，“还是老样子。”
他起身示意让我坐到床前，只听见她说，“你们都出去吧，我只想和宁儿说说话。”
赵复有些犹豫，但是依旧点了头。下人们跟在身后轻声退下。
顿时，一片死寂。
“离复儿远点一点吧。”她开门见山，存在我心里这几年期待的温柔瞬间灰飞烟灭。
我一怔，随即说，“好。”其实我早就知道，不管我怎么做，她终究不是我亲娘。
“不问我为什么？”她虚弱的声音内夹杂着复杂的感情。
“问什么呢？从爹死后，您便把我交给师傅。难道不是为了哥哥？”我从心底泛起一丝嘲笑，“不论我怎样做，终究是个妓女的女儿是不是？”
不论怎样，我都不配是不是？尽管给足了面子，在外人看来是尊贵无比。但是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哪个亲娘会把自己的女儿拒之不理推之门外。
她挣扎着起身，用胳臂肘支撑着自己全部的力量，眼神若有若无，我在想，她的眼里到底有没有我。然后只听见她说，“宁儿，答应我不要和他在一起，不然你们都会后悔。”
无形的力量压抑在我的胸口，我使劲的喘了口气，轻声说道，“您是我娘，永远都是。”血缘的障碍是我们无力改变的事实，她想多了。我不会，也不可能。
她如释重负般笑了笑，“谢谢。”
两日后，赵府上下一片素白。
而我，从头到尾没有流过一滴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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