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躺椅上的萧岣检视伤情,身旁站着他的助手,一个年过三旬的男子。这位老郎中满脸皱纹却精神不弱,瞧见他那副一丝不苟的神态和动作,南宫旭便感到放心,尤其还知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名医候老怪。
“你这位小兄弟的伤病虽不轻,也丢了只手臂,到了候老师这儿就放心吧!”助手向南宫旭告知,“不过,费用得准备好。”
南宫旭忙问道:“要多少?”
“起码要七两银子。”助手回答,目光却转向别处,“治不治,客官自个儿拿主意。”
南宫旭一听傻了眼,知道自己手里的碎银拢也共不过有四两多点。还莫提两人将要住店吃喝的用度。
“老郎中爷爷,我身上只有这点银子了,您老人家能不能做做好事,替我的兄弟治治吧,大恩大德容当后报。”南宫旭怕误了箫岣的伤情,一急之下,只得朝人称‘候老怪’的这位老郎中央求,口中不觉就说出了这样的话语。
南宫旭见老郎中的眼神也是转向了别处,助手干脆就走过一边去。急忙越发下起话来道:“老人家您定要高抬贵手,帮忙替我兄弟治治,我一定想办法多付你银钱。”
老郎中似乎正犹豫着,微微摇头叹一口气,朝助手道:“你替他敷点药包扎好。”
助手犹疑道:“老师您这个月的用度?……”
老郎中摆手摇头,道:“照我说的去办,用上‘金创止血生肌丹’,再配一剂康复丸”
助手低声道:“也就这么点药粉了,咱们需添购进的药材近日价涨的飞快……又不能去附近山上采集。”
“快些给他包扎妥当。”老郎中不满地瞪他一眼,转身回到木桌前替一位刚来的老妇人把脉。
南宫旭的心下这才算松了口气,不禁又朝老郎中作礼称谢道:“多谢老先生的大恩大德,容当后报。”话音刚落,就听见大门外有人发出一句恶狠狠的斥责。
“眼下就拿出钱来,还厚报?厚报个狗屁!”一个满面胡须的黑大汉大踏步闯了进来,手指南宫旭道: “我已在门外守候多时,瞧你这小子一点儿银钱都不舍得,还叫嚷嚷地说什么厚报?来到咱们的地盘就要按照咱们的规矩。”
“什么规矩?”南宫旭忍耐着问一句,已认出此人就是昨夜在得福客栈瞧见过的。
“啥规矩?你小子是真傻还是装傻?这天下何处办事不要银钱?在咱们的地盘上各类吃穿游玩的物品莫不是上好的头等货色,更何况方圆数百里的名医名工匠名厨子都投奔到了咱们这里。南宫旭不冷不热地回他一句道:“那就好嘛!恭贺恭贺道喜道喜!”
黑面汉越发来了精神,滔滔不绝道:“咱们既然弄出个像太平镇这般好的地方,让四面八方的来客吃得好睡得香玩得尽兴,咱们也就财源滚滚……再说句起码的道道,咱们这么费心费力,难道咱们都是不穿衣不吃饭的神仙?”
南宫旭眉头微皱,耐着性子听他往下说。
黑面汉道:“说出来只怕要吓着你两个,这里不但有大脑壳大人物做后台,还有不少会舞枪弄棒有一身本事敢在刀口舔血敢去虎口夺食的好汉哩!靠着他们维持这儿的风水次序,才能够让大贵富们离不开这儿,来了就不想走,走了的还想又来。”
“是哪些个大贵妇人?”南宫旭想起路上那些个飞扬跋扈的家伙以及他们装腔作势的家眷女人。
对方有几分不耐烦地道:“连这都不明白?官员大人贵人和富人不就是‘大贵富’?何况往往又都是一人便身兼这三样,起码是两样。能做上官就算是贵人了,谁人不知做了官就有权有权就有钱,有钱如何不是富?” 同时朝南宫旭流露一副十分瞧不起的目光。
候郎中的助手忍不住插嘴道:“如何不是?来这镇子的官儿有哪一个缺了钱财?有钱的富人走到哪里都被人恭维服侍,有权有钱的如何不是贵人?”
黑面汉点头,嗓门依旧够大地道:“咱们这个镇子的方方面面都是替‘大贵富们’作想的。想想看,给穷鬼们打交道能赚多少银钱?来上数十上百个乱哄哄一阵,也抵不上一两个‘大贵富’来小耍小玩一回。不过,咱要维持好如此难得的风水宝地保得镇子的太平,没银钱能成么?还不是一丁点儿银钱就能办到的。因而所以,无论是来此地消遣快活还是求医问药的,都得付给咱们些银两,咱们就是要做到站要付站钱、坐要收坐钱。”
“这名目就叫站坐钱?”南宫旭的口气里带有几分讥讽。
黑面汉朝他瞪眼道:“唤作太平钱。”
“我与我这兄弟可不是什么大贵妇小女人。”南宫旭只手拎起包着碎银的手绢,冷冷地道,“你瞧我身上带的这点银钱替我兄弟治病都还不够,还要吃饭住宿,哪还有多余的付给你?再说又不是你替我兄弟治病疗伤,为何要付给你?更何况咱两弟兄又不请你等做保镖,凭甚么交钱?”
“嘿嘿!就凭这房屋是咱们买断了的,这医馆也是在咱们的庇护下才有这么好的生意,你说该不该付咱银钱?”黑大汉两手叉腰瞪起双眼,凶巴巴地立在南宫旭面前,“保镖?等你两个遇上麻烦才晓得马王爷是三只眼!”
南宫旭眉头一皱,朝候郎中和他的帮手瞧去,见他们充耳不闻一般。箫岣兄弟还是一副晕晕乎乎的模样,转念之下便回问他道:“到底要付多少?”
黑面汉眼皮搭了一下,道:“不多不少,起码一两,如果多交当然最好,保管这几日让你在咱们的地盘上过得舒心。”
“好吧,我在天黑前便凑够银子给你。”南宫旭寻思此时不可与他争辩,先得将萧岣的伤处理妥当要紧。又转身对候郎中说,“待会儿我在这镇子上去寻我一个有钱的朋友,候先生您老人家尽管替我兄弟治伤需用什么药尽管用,即便得花上个数十两上百两,我不会欠下一文钱。”
“看来这位小兄弟果然爽快!”大汉闻言便来了精神,“你在镇上有朋友?姓啥叫啥?”
“说了你也不认识。”南宫旭接过郎中助手递过的药,搀扶着箫岣头也不回地离开去。
“你可要记住将银钱备好,到时候我是要来收取这太平钱的,拖过了酉时就要加钱,过了今夜就翻番!”黑大汉的嗓门在他身后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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