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片毫不沾边也无济于事。需保住的心腹即便是靠大烟土购置下良田广厦无数、娶下的小妾无数、治下的草民怨声载道,不仅平安无事,甚至还会官运亨通节节高升。咱一个工部侍郎临时被派去查处鸦片大烟……不过是替人去办那得罪朝廷上上下下某些官员的棘手事体罢了……
心下清楚,自十多年前力主禁烟的南文轩等人被陷害诛杀后,我阮翰之在朝中原本就没有真正相互帮衬的同僚,上次因巡查烟土西南一带之行归来,就连几位先前较为亲近的上司下属也都犹如换了面孔一般。但还时时以名臣先贤尤其当年的林少穆之言行激励自己。
‘有容乃大千秋几?无欲则刚百世师……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道声惭愧!此刻的自己正为儿子的事来委曲求全,脸上犹如罩着一张面具……眼前闪过一些面容:豪华府邸灯红酒绿下一个个光宗耀祖鸡犬升天的宠臣挺胸典肚满面泛光……遭人诬陷的南文轩等人、刚直一世的老父亲和孩子他娘的满面愁容……
咬咬牙,便觉自己对那林少穆的话语实难奉行,只能潜藏在心底……转念宽容自个儿道,世道既然如此败坏不堪我阮翰之何必再认死理?关注一下自己的儿子有何不可?比起那些替子孙图空缺谋官职使钱财而后再生暴利……的同僚们也可算是鹤立鸡群……说来也怪,此念一生心下便就恍然,顿觉坦然起来。
拿定主意的阮翰之咽下心头的苦涩,急切地想得到斌儿的结果,稳住嗓音道: “上次下官去川蜀乃是奉旨办事,替朝廷分忧是你我作臣子的本份,如同秦将军处置作乱之人一样,皆是按大清律令办案的。”
秦文彪暗自冷笑,本将军就不信你不开口求我,便以十分平淡的语气道:“阮大人为文臣本将军乃武将,但皆同为天朝臣子。下官素闻阮大人一向是秉公办事铁面无私,难怪前次朝廷将监察重任托付与阮大人,秦某岂止是佩服。秦某我虽无多少文墨学问,替朝廷做事查案办案也要效法阮大人,要做到铁面无私不能徇私舞弊。”
“既是大案要案,为何不交由刑部?”阮翰之忍不住脱口道,他如何不知,秦文彪一类虽说不上胸有诗书,但对‘官场学问’的融会贯通可绝非他阮翰之所能及。
“因此案与川蜀关联,秦某我不过是较为熟悉川边藏地情形罢了。” 秦文彪摇头朝阮翰之瞧一眼,又道:“茆大人与宫大人也认为不必交由刑部,便将此案全权委派给了下官。说来也是,前些日子,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就在川边一带捣乱,生出的事端并非一般。也是本将军有所想法,幸好没能按照往常的手段,来个三下五除二悉数捉来砍掉脑壳就完事。”言毕意味深长地看对方一眼。
“啊,是啊,将军身负重任,处事必然考虑周全。”阮翰之心下发堵,还得尽量注意措辞。
“果不其然,本将军分派属下稍加细查,便发现此案竟与太平军长毛白莲教余党有关联勾结。”
“啊——有这等事?”阮翰之脑海闪念道,时光已去二十多载何时又冒出了太平军白莲教余党?多半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胸口间愈发气闷。
不知何时溜进帐内的蒋横顺接话道:“可不是,就在刚才,突然就来了大小三个反贼公开要劫走他几个,这伙反贼看来真是早就有预谋的,,若不是三位大人……”
秦文彪道:“合在一处捣乱的七人,已被灭掉一个废了一个,阮大人的公子本将军好像有点印象,可能不是这两个中的——”
阮翰之心头越发是纷乱如麻,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秦文彪当然理解对方是难以出口的,便道:“大清律令固然是明摆着的,但嫌犯们所犯之罪的轻重还得由主审官定夺。依本将军看来,尤其是这可深可浅可轻可重的一类案子,略深一丁点儿便可加重充军的也能判个死罪,略浅一丝儿也可将死罪改判作流放……敢问阮大人,当下情形可如官所言?”
阮翰之听得此话如何不点头,便道:“将军细心有别细心有别。”
蒋横顺摇头,忍不住插一句道:“倘若是当面顶撞了太后皇上可就犯了死罪。”
秦文彪白了他一眼,话语带着训斥道:“用得着你插嘴么?此乃自古以来天经地义之规矩!除了那疯子傻瓜蛋谁敢顶撞太后?——当今皇上还好说话。”他发出的嗓音后一句极其小声。
阮翰之当然明白,只得顺着他话点头道:“将军所言极是,上次下官奉旨巡查南边所涉及到的川茶调包案,将军所到之处无论大小皆是做到了严防严查的,不过,至于那烟土……还有眼线发现洋人在南边有军械火器过境……”故意将发现有关烟土与枪械的蛛丝马迹隐隐约约地。
秦文彪的心忽地一下提到了嗓子眼,眼珠子定定地落到对方脸面上,知道两人皆是极用心地相互利用着拿捏在手的要害。这阮翰之办事认真严谨是出了名的,到目前还没禀报交差的事体是因有待核实而已。他的心头的确不踏实,阮翰之巡查的最后一站是川滇一带,还有没能最后定案的隐情,隐约间风闻与几位朝廷官员有所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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